夜晚,
重刑狱灯火通明。 重刑狱外,三百弓箭手张弓搭箭,一旁几十个的火油桶,熊熊燃烧。 刺鼻黑烟在炙热的火焰中升起。 浓烈的杀机在重刑狱中弥漫。 仿佛下一刻,就要让重刑狱变成一片火海。 所有重刑犯尽皆仓皇起身,惊恐地看向门外。 陆义居在狱卒的簇拥下,一身暗红血色戎装,杀气腾腾,手执长刀大步走进重刑狱。 他径直来到甲字号牢房,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狱卒面露难色劝解道,“大人,还请三思……” 陆义居摆了摆手,“打开。”狱卒只得照办。 甲字号牢房内,猴王躺在精铁锁链上,李无攸靠坐在墙角,并未有什么动作。 待陆义居进来后,他们这才睁开双眼看过来。 陆义居的目光首先投到猴王身上,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向面色平静的李无攸。 赤红的火光在摇晃,牢房内的气氛压抑而又肃杀。 “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李无攸朝陆义居抱了抱拳。
陆义居双目布满血丝,“甲字号牢房受损,猴王疑似突破,不如二位告诉本官,该如何处置?”听着是询问,可那紧握着的刀柄,其含义不言自明。 猴王看了过来,“大人,是想杀了我?”
一言出,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陆义居肃然道,“如今铜川县外有强敌,内部决不能再有祸乱。”
“如今你有实力闯出牢房,对铜川县而言,太过危险。”
猴王晃荡的铁链停了下来,他的身上也有淡淡的气势升起, “所以大人布下那么多人手,就是为了取我性命?”
陆义居哪怕实力有所不足,但也寸步不让,坚定说道, “本官给你们一个时辰,若能说服本官,本官可以不杀你们。”
“如若不然,哪怕同归于尽,今日你们也必死无疑。”
“本官决不允许铜川县城出事!”
李无攸闻言,眼睛瞪得滚圆,急忙道,“大人,这关我什么事?”
“我老老实实待在重刑狱,可从来没想过要出去。”
陆义居冷冷说道,“猴王实力大进,而你还能在这里相安无事。”
他看向李无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的实力,和他极为接近。”
“如今的铜川县,经不起半点风浪,所有威胁都必须要提前铲除。”
李无攸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因为我太强,所以要把我干掉? 再看陆义居和猴王。 这两人现在这副德行,很明显杠上了,谁也不愿让步。 真特么哔了个狗,吃瓜都能吃到自己头上。 我就想躲在这里修炼变强。 到底招谁惹谁了? 遇到个脑瓜子铁轴的县令,死活要把我赶出去。 还没安生几天,又被卷进战事。 现在刀都架到了脖子上。 我特么…… 李无攸不怀疑陆义居杀人的决心。 这近十日的守城战,他们整天都能听到外面震天的喊杀声。 杀到现在,没有直接把重刑狱烧成灰,已经是这位县老爷有自制力了。 甲字号牢房内,陷入了压抑的沉默当中。 怎么才能让这个一根筋邦邦硬的县老爷,相信他们不会在节骨眼上闹事? 很明显,外面的战况不容乐观。 否则不可能连堂堂一县之尊,都要亲临战场,还杀到如此程度。 甚至还动了夷平重刑狱的念头,只为铲除后顾之忧。 怎么办? 直接暴起闯出去? 县令在外面布置了那么多人,火光亮如白昼,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接闯出去,不死也要重伤。 得不偿失。 可又该如何让县令放心,不会痛下杀手? 李无攸急的脑袋直冒虚汗。 他没有贸然靠近陆义居,担心刺激到对方,“大人,你想保证重刑狱稳定,可对?”
陆义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猴王身上。 哪怕之前的猴王足够配合,甚至还会解决重刑狱里的一些麻烦事。 但现在的猴王,百炼精铁锁链,已经锁不住他了。 就像猛虎挣脱了束缚,会不会吃人,全凭心情。 他不得不防。 李无攸说道,“不如这样,我替大人镇守重刑狱,谁要是敢趁此机会作乱,我第一个收拾他们。”
陆义居看向李无攸,摇了摇头,“不够。”
“整个重刑狱,你们才是最大的威胁。”
李无攸摊开手,“我的情况大人应该很清楚,如果想走,早就走了,何苦还要留在这里?”
陆义居又把目光转向了猴王,意思不言自明。 这个锁在重刑狱好几年的筑基修士,才是他此行的重点。 而李无攸,只不过是被牵连进去的添头罢了。 场面再次僵持了起来。 李无攸看了看沉默的猴王,又看了一眼寸步不让的陆义居。 这位县老爷太一根筋,太认死理。 再这么下去,事情根本就没法谈。 必须要换个思路。 县老爷的脑子太轴,脾气太硬,这哪是谈事情该有的态度? 尤其是威胁两个筑基境修士。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李无攸脑子转的飞快,他一把抓出墙上裂缝中的石块,“大人……请看。”
说罢,一手紧握,石块直接崩碎,化作碎石跌落。 吓得那些狱卒,迅速举起手中的长刀,齐齐指向李无攸。 陆义居微微眯眼,眼中流露出危险的神色,“你是在……威胁我?”
李无攸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奈解释道,“大人,我的意思是,过刚易折……” 陆义居扯了扯嘴角,对李无攸的破比喻完全接受不了,但还是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李无攸说的情真意切,极为诚恳, “大人行事,刚正不阿,依律法办事。”
“殊不知,法不外乎人情?”
“大人担心重刑狱出事,便要荡平这里,那和外面滥杀无辜的匪徒,又有什么分别?”
“我跟猴王二人,在重刑狱可曾有过逃狱之举?”
“事情完全可以商量着来,何必大动刀兵?”
他继续说道,“大人要是愿意,我们完全可以配合大人。”
“这种时候外有强敌,咱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大人也不想眼睁睁看着铜川县城被攻破,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吧?”
他的这番话,总算有了效果。 不仅让陆义居有了松动,就连猴王也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甲字号牢房的气氛,终于松快了些。 三人坐在地上,重新开始了谈话。 “我等可与大人做个交易。”
李无攸率先开口道。
陆义居下意识对交易排斥,但现在危急关头,由不得他凭一己喜恶做事,“说说看。”李无攸说道,“外面战事紧急,大人独木难支,重刑犯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一百多号人,但比普通人强上不少。”
“再加上我和猴王,对付一般的筑基境修士,不在话下。”
“我和猴王可以约束重刑犯,为铜川守城!”
“这……就是我们的筹码。”
陆义居的脸色,在摇晃的火光下,阴沉不定,“你们想要什么?”
既然是交易,肯定是有来有回。 依照他平时的性子,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奈何如今铜川县岌岌可危,他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坚持。 李无攸看向猴王,“猴王想要什么?”
猴王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此战结束,我要离开这里。”
陆义居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所料。 猴王想要迈入八品,除非自甘用旁门功法养印。 否则,必定要想办法拜入道门。 留在重刑狱,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你有什么要求?”
陆义居没有立刻回复猴王的要求,转而问李无攸。
李无攸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有吃有喝,同时有个地方能让我练功,不受外界杂事干扰就行。”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莫挨老子。 和猴王的要求截然相反。 猴王和陆义居,都对李无攸的要求,大感无语。 这家伙,难道不想冲击八品养印境? 留在监狱,能有什么前途!? 除了有吃有住,比外面安全一些,还有什么好处? 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赖在这里不走? 李无攸继续说道,“其他重刑犯,大人给点无伤大雅的甜头就行。”
“我会为大人看住他们。”
双方的筹码一目了然。 陆义居仍然不放心,“若将你们放出重刑狱,到时候你们反过来进攻铜川,怎么办?”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李无攸摊开手说道, “我既然能捏碎甲字号牢房的石头,就代表我能冲出去。”
“说实话,如果我和猴王真要出手,现在大人就已经死了。”
“没了大人指挥,铜川县还能坚持多久?”
“这种事情上,我们完全没有骗大人的必要。”
“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
“况且,大人气势汹汹过来,不也是为了逼我们就范吗?”
“都到这个份上了,何不赌上一赌?”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无攸相当于是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了,毫不遮掩。 甲字号牢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良久,陆义居蓦然起身,“抓紧时间带这些重刑犯去西城门。”
“要是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李无攸笑着起身,“既然如此,还请大人给我挑件趁手兵器。”
“你要什么?”
“百炼精铁锻造的长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