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利箭即将落在银狐脊背上,藏身暗处的惊风及时弹出指缝间的石子,打中银狐的后脚脚腕。银狐吃疼,往东南方向继续逃窜。景王“唉”了一声,同裴铎道了句“追”,随即朝银狐逃跑的方向驭马而行。却被煊王和叶天赐拦了下来。雪狐溜走,煊王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浑身仿佛竖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冰棱:“四弟何时来的?”
“二皇兄,雪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再不追,很可能落到太子手中。”
景王并未回答煊王的问题,目光始终盯着东南方。太子虽未进入瘴气林,可他猜测,太子定在东南方的出口守株待兔。所以,他必须赶在雪狐离开瘴气林之前,将他捉住。煊王扭头往雪狐逃走的方向瞥了一眼。眼下雪狐最要紧,等狩猎大会结束再与景王好好算今日这笔账。“天赐,追。”
旋即,驭马前行。景王不甘落后,与裴铎紧随其后。四人还未行多远,杀气顿现,“嗖嗖嗖”的声音夹着风吹树叶沙沙声响起,数支利箭四面八方朝着四人射来。四人连忙拔出挂在马腹边的长剑抵挡利箭。煊王与景王相视一眼,似是在问对方刺客从何而来,又是谁的手笔。二人虽未开口,可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怀疑是太子搞的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射来的箭矢又多又密,煊王和景王皆被划伤了手臂,不过片刻功夫,两人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人也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叶天赐和裴铎连忙翻身下马,用身躯和长剑挡在煊王、景王面前,并异口同声道:“箭上有毒。”
“王爷,您先离开。”
叶天赐一边用长剑扫着空中的箭,一边用空着的手将双唇发紫的煊王拉了起来。煊王捂着左手手臂的伤口,往箭矢较少的西北方窜逃。裴铎亦把景王扶起来,护送他往西北方逃走。四人皆未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人抱大树后,站着一道暗灰色的身影,也来不及忖思有什么不对劲。那道暗灰身影眼观煊王和景王离开,他抬起右手,轻声命令:“你们几个,拦住他们二人,其余人随本王来。”
“是,王爷。”
几道黑衣蒙面身影“唰唰唰”整齐出现在叶天赐和裴铎面前,空中飞射的暗箭也随之停了下来。叶天赐和裴铎像是十分默契地相视一眼,后知后觉情势对煊王、景王不妙,紧接着加快速度与蒙面人搏斗起来。煊王和景王跌跌撞撞跑了约摸五里路,不幸的是,煊王不小心滚到了两丈深、一丈宽的圆坑里,景王踩中陷阱绳被倒吊在树枝上,两人距离不过三丈。“咳咳、”景王头朝下,加速了体内毒发,猛烈咳了好几口鲜血,脸和头发上一瞬沾染了不少血迹,视线亦被遮挡。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块暗黄圆环玉佩从他的腰带间滚落到地上的枯树叶里。“元景,是不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不远处,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笑声,这笑声里头,难以掩藏主人的得意。景王费力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被遮挡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看清说话之人,瞳孔骤缩一下,语气惊讶:“刚才是你的人,陷阱也是你提前布置的。”
这话,不是问句,是肯定句。起初他怀疑太子,心觉是太子想利用此次狩猎大会,一举将他与煊王除之,谁曾想,背后之人竟是被褫夺封号爵位的贤王。贤王双手负于身后,迈着必胜的步伐走到景王跟前,居高临下睨着他,眼底是一股子因仇恨染上的疯狂之色。“落到今日惨状,怪只怪你们曾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贤王说着,侧目瞥了眼不远处的圆坑,“解决完你们,下一个便是元崧。”
乾清殿上,弹劾他与罗琨的人虽是煊王和贤王,但他绝不信这件事与太子毫无干系。何况,太子德不配位。只有他,才有资格坐储君之位,才有资格君临天下。趁此狩猎大会,一举除去元煊、元景,再将二人之死嫁祸至元崧身上,造成同归于尽的假象,即便父皇详查,怎么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等时机成熟,再制造机会除掉老五……这般想着,贤王掀起衣袍一角,半蹲下来,斜斜勾起唇角:“四弟,看在你与本王同是兄弟的份上,本王不会让你走得太痛苦。”
景王被倒挂着,又身中剧毒,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如果他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他只得放下身段乞求贤王,给自己争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三哥,我知道错了,求三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有关铸铜案的证据,与我没有办法干系,那些账册和信件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府上的,我受了二哥的蛊惑,才……三哥,我已经知错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与三哥作对,为三哥马首是瞻,三哥给我个机会,三哥……”看着傲慢一世的景王低声下气乞求自己,贤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手轻抚着景王的脖子,“四弟啊四弟,为了活命,这种谎话也能编得出来,你以为本王像你一样蠢?”
“三哥,我没有骗你,那些证据确实是有人送到我府上的。咳咳咳、定是有人借此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景王连忙解释,“三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不能让那人平白坐收渔翁之利。”
毒素逐渐渗透到景王的血脉之间,他的脸色越发的白,眼底的惊慌恐惧难以掩饰,嘴唇也不听哆嗦着。而胸腔内好似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快喘不过气,甚至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贤王嗤笑一声,轻点了一下头,“四弟分析得有道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可蝉,是必须死的!贤王的笑声落地,只见他的右手一把扣在景王的脖子上,用力,再用力……景王额角和脖颈间的青筋暴起,新鲜的空气很快被掐断,他下意识双手握住贤王的右手手腕,一边挣脱着,一边想要继续求饶,却吐不出一句完整清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