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眸闪着滔天之怒,她费尽心机要救的人,却有人在背后动手脚,要不是她反应及时,只怕现在萧覆俨然变作一具死尸。怒火化作强劲的气力,猛地一扔,竟将萧青络如丢猫狗那般给丢了过去,林陌亦本想去接住,哪知对方用的力气实在太过生猛,没接到人不说,还连累自己也跟着摔了一大跤,吃了不少苦头。萧青络勉强用双手撑着身体,惨淡一笑:“没想到十五弟竟然拦不下你。”
“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除掉我二哥?”
萧青绾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却要得到萧青络的亲口证实。“是!”“理由。”
“她想让你一统三国,和九州的灵者之军一战高下。”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床榻之上传来,萧青绾登时眼冒精光,赶紧坐在床沿,一手握住萧覆渐渐开始有温度的手:“二哥,你终于醒了。”
“原来,你早就醒了。”
萧青络的话和萧青绾话全然是两个意思。萧覆勉强地要坐起身来,躺了这么久,浑身都不自在,萧青绾赶紧将他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当真是兄妹情深。在这个异世大陆,所有人都会利用她,唯独萧覆不会。萧覆靠在软垫之上,淡淡一笑:“从你将燕飞燕舞赶出去的时候,我就醒了。”
“那你还装睡!”
萧青络言辞生冷,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你是在等她来救你?”
“不,我等着你杀我。”
萧覆的话让两个斗的你死我活的姐妹花都十分惊讶:“为什么?”
异口同声,她们从未有过如此默契。“诚然如你所言,我死了,绾绾就能安心当个好皇帝。”
“哥!”
萧青绾冷声轻喝,“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救你,你醒来就是要说这些的?”
“宁乐城主说的不错,你的确比我更适合当昕莽国的皇帝。”
萧覆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在现在这个乱世之中,九州大陆的势力已经开始慢慢渗入,昕莽国因为历史种种,灵者根本少之又少,所以唯一的结局只有挨打。”
萧青绾陷入沉思之中,以她现在极其不稳定的灵力,就算是一国之君也无法在最短时间里召集更多的灵者来为她服务,面临的还是一个大难题。沉重地闭上眼睛,萧青绾依旧稳如泰山:“我还是会离开,不管你愿不愿意,昕莽国我必须交托到你的手里。子承父业,父皇留下的江山,势必要你来打理,也不辜负父皇母后对你的期许。”
“那你呢?”
萧覆心里闪过莫名的紧张,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萧青绾的手腕:“你要离开昕莽国?”
“是。”
“为何?”
“我犯了错,要回丰城学院受罚。”
萧覆和萧青络登时哑然,虽然他们不是灵者,但灵者学院的规矩他们还是知道,假如扣下萧青绾,他朝丰城学院找上门来,岂不是前门遭殃后院起火,双重敌对势力之下,昕莽国不亡也难。轻轻地叹了口气,萧覆十分为难:“我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放心,不出三日你便能下地行走。”
萧覆的这一招对萧青绾却是不管用,脑袋也垂下来,寻思着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拖的久一些,萧青绾却盈盈一笑:“二哥,你再想什么招数都不管用,我已经安排了李慕白拟好旨意,相信现在也盖上了玉玺,三天之后你好好准备登基大典。”
“你这是赶鸭子上架!”
“对!”
萧覆委屈地看着言出必行的萧青绾,自知没有任何的法子可以拖下去,叹了口气:“你当真是要禅位?”
“是。”
“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你的部下全都撤出皇城。”
萧覆目光如炬,萧青绾点点头:“既然我答应了禅位,自然明白何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放心,风林山火营的军人我会让他们离开,不会留一个在皇城。但……”萧青绾的转折却是给萧覆一点希望:“我会安排风林山火营入驻九原港,九原港是兵家必争之地,除了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其他人我并不信。”
她不想重蹈覆辙,让萧川萧泽的悲剧再此上演。这是萧青绾做出的最大让步,萧覆并没有反驳。既然萧覆已经开始好转,萧青绾也在准备动身前往玻兰国的事情。三日很快便是过去,萧覆的登基大典虽然不算是气势磅礴,但也算得上是隆重。萧青绾站在角落,将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欣欣然一笑:“大抵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你想多留几天也可以。”
泯夜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登基大典,这样的场景他也曾见过,当初盛孝帝登基继位的时候,有多少为捍卫前朝的死士涌进来,一片混乱,登基大典变作了屠杀,一面倒的屠杀。那个时候的他尚且年少,只是一味地护着两个弟弟离开,从未想过那些人就是来抢夺“前朝遗孤”,他带着沣岚和浮晨离开,恰好成了死士的眼中钉,刀锋锐利,带着嗜血的愤怒而来,霎那之间皮开肉绽。他从未想过,一场好好的登基大典会变得如此狼狈。“你在想什么?”
萧青绾伸出手来,轻轻地在泯夜眼前晃动着,泯夜回过神来,轻轻一叹:“念及往事。”
他不想说,她便不想问。两人步出玄武门的时候,却有一人正在宫门外恭候大驾,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朝萧青绾微微弯腰:“请。”
萧青绾蹙眉道:“范庆鹤,你又要玩什么?”
范庆鹤咧嘴一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这幅模样,俨然就是一个马夫吗?”
“呵呵!”
萧青绾重重的两个相同的音节伴随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鄙夷。范庆鹤自知再和萧青绾说下去也是白搭,更可能会被萧青绾使劲儿地嘲笑一番,随即坦白从宽:“我也是要回玻兰国,这不顺道嘛!”
萧青绾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你这是为自己找两个打手吧?”
范庆鹤嘿嘿一笑:“都知道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怎么可能不说出来!你这家伙在溧水城作威作福,怎么就不带自个儿扬起来的狗腿子回玻兰国,还要我们护送你回去?”
萧青绾移步到马车边儿上,坐在车板上,晃荡着双腿,俨然一副女儿家的模样。范庆鹤赔笑道:“其实,我这不也是……”“其实你来溧水城根本没有人同意,是吧?”
“你怎么知道?”
“哼!”
萧青绾一骨碌钻进车厢,寻了个位置坐下才缓缓道:“以你大哥的性子,能容得下你远赴玻兰国?你肯定是说服不了他,这才偷偷而来。只是我却是好奇,既然你能安全抵达溧水城,又怎么会害怕回去呢?”
范庆鹤原本的脸色都很镇定,直到萧青绾的“害怕”二字,强大的自尊心让他像极了炸毛的猫,登时跳了起来:“我哪儿怕了,哪儿怕了!我是听说你要去丰城,我这不是顺道嘛!”
“少来!”
萧青绾不买账,冷声道:“别拿我做挡箭牌,肯定你这家伙在来的路上吃了苦头,否则才不会甘愿做马夫。”
“你,你别不识好人心!”
范庆鹤气的脸红脖子粗,但也只是片刻,在说完这话还不到一刻钟,范庆鹤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哎呀,绾绾,我就实话告诉你了吧,当初我来的时候,半路的确是遇上了劫匪。我带着的奴仆都在丰城之外的荒漠被人杀掉了,在我以为我快没命的时候,忽然有佣兵出现,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范庆鹤没有说下去,萧青绾也猜得到七八分,肯定是范庆鹤花钱请了佣兵保他平安,想想范庆鹤从小到大就游手好闲,在丰城也算是大家族的纨绔子弟,耀武扬威、欺凌弱小根本是家常便饭,但却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她不远万水千山,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而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实话,萧青绾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范老三,你就不能好好地在丰城待着,不让你大哥二哥担心?”
萧青绾的声音软了下来,虽然隔着帘子,但范庆鹤却是心花怒放起来:“绾绾这是在担心我吗?”
这人会的就是蹬鼻子上脸,萧青绾冷冷道:“我是觉得……你侄女儿都能一个人闯天涯了,你还要带打手,是否有些不济?”
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范庆鹤忍不住打了个颤。泯夜安慰似得拍拍范庆鹤的肩膀,难道这么久了,他还没有摸清楚萧青绾的脾性,老是被数落,也不嫌累的慌。无奈地范庆鹤只能黯然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等泯夜上车之后再坐到沿板上,轻轻一勒缰绳,马儿识趣地往前走。萧青绾倔强地不去掀开帘子看也许是最后一眼昕莽国的百姓,她卷缩在角落,仿佛一个即将要被人处以极刑的死刑犯。当初她在法场之时,因为懵懵懂懂,是以不清楚这被人宣判了死刑的感觉,这一遭她却是懂了。马车颠簸着出了溧水城又朝着官方码头前行,他们要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