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弊端(1 / 1)

第一个看到来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希冀的笑容,紧接着便是长长地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云海长老,救我。”

云海长老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站在萧青绾身边:“你怒气也泄了不少,李姑娘倒是个无辜的人,何不放人一命,为自己积福。”

“就是因为我手下留情,如今才落得如斯田地。”

一想起白玉蕊是因为她当年心软放过造成今日的局面她心底就变得凉寒起来,而今虽然不能证明浮晨的是于前者有直接关系,但间接上也是因为前者。云海长老道:“缘起缘灭有时尽,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这一念成魔可还能还原当初的赤子之心?”

谁没曾有过赤子之心?谁当初的脸上没有挂着天真的笑意?谁曾经的眼中没有无邪?只是忆起当初,只能漠然感慨一番。在经历岁月种种之后,谁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萧青绾轻轻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的杀伐之气正渐渐消散离去:“你说,在夫君和孩子之间,我该选谁?”

云海长老没有回答,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最难的抉择,他不是神,也无法回答。“你也不知道吧?”

萧青绾仿似自嘲那般地笑出声来,接着背过身去:“李姑娘,萧某人承蒙你的错爱,如果你当真念我当初救你的一星半点,还望你别将今夜之事说出去。我的性命倒是不要紧,四律先生对墉啸城来说举足轻重,他们可不能有半分损伤。”

她虽不念凤鸿轩的师徒之情,但对墉啸城的百姓她还是要对其负责。李绮罗呆呆地看着萧青绾,她眼中有太多的疑问,半晌之后才道:“七……七姑娘,我无法保证我是否会讲出去,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们巫族到底有无仇怨,会否伤害我的族人。”

她睇了一眼已经凉了呼吸的段飞,脸上越显沉重:“你的存在若是对我巫族起了威胁,我绝对不允许你活着离开九幽沟。”

言下之意,便是要看萧青绾的表现了。李绮罗的说法也是无可厚非,为保一方净土,她势必要推别人出去送死。沉沉地叹了口气,萧青绾自知无法勉强他人想法,再加上现在云海长老在这儿,她对付李绮罗的机会大大折扣,也犯不着去拼得你死我活。“我想我知道要如何抉择了。”

萧青绾沉重地闭上眼睛,往前走去。桃林之外是阙丘井,那里面的井水只给人一次机会,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墨阳好奇地加快了步伐,他想看看坚强如萧青绾,在这样的选择机会面前,她会选谁。李绮罗见墨阳加快了步伐,她也加快了步伐,追上墨阳,小脸上都冒出了细汗来:“你走那么快作甚?”

是呀,他走那么快作甚?这是萧青绾的选择,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亲情和爱情,如果是你,你选什么?”

墨阳站住了脚步,眼见着萧青绾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之中。这样的问太过突然,亲情和爱情都是七情之中最难割舍的,李绮罗稍稍一愣,紧接着便是脱口而出:“我选择亲情。父爱如山,养育之恩,我又岂能舍弃掉?”

“如果不是父母,而是子女呢?”

“这……”李绮罗垂下头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尚未出阁,墨阳这样的话问出口显然是有些唐突了。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墨阳轻笑着:“李姑娘回答不上来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在意。”

“我听墨少言下之意,难不成七姑娘她有个孩子?”

李绮罗的脑袋不算笨,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再迟钝一些倒是蠢了。“呵呵,你再见她的时候可别叫她七姑娘了,她那性子倒是符合爷们的称号。”

墨阳眼眸之中尽显钦佩之意,有哪个女人能身负重任,将一座城池都抗在肩上,打落了牙齿合着血都往肚子里吞?“姑娘家始终是姑娘家,什么爷们不爷们的,尽说胡话。”

“你有个好爹,能将你捧在手心之中,至于七爷,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如果没有经历过艰难,又如何能成长如她那般坚强?”

墨阳扭过脑袋,无比真诚地看着李绮罗:“我从未这样敬佩一个人,更别说是女人。单单凭她将墉啸城拱手相让,还给凤栖梧的时候,我便是对她有十二万分的敬佩。”

墨阳的话极其有道理,这些年到这个未知的大陆之上,萧青绾经历过种种,暗杀、追捕、争辩、报复、仇恨、阴谋、阳谋……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正如墨阳所言,如果不是这些苦难,她又如何成长?期待奇迹,不过是痴人说梦,也许在关键时候会有奇迹发生,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有第三次,第四次?不进则退,萧青绾不愿做随波逐流的石子,她想成为那逆流而上的鱼。或许在半途中会遭遇捕食者的杀戮,或许在弯道里会看不清楚前方路途,甚至或许会死在漩涡之中,但终归,她能骄傲地告诉旁人,她的一声精彩过,如烟花那般的绚烂。不枉此生,有多少人可以堂堂正正地说自己这一生历经沧海,活的漂亮?李绮罗陷入了沉思,她没有再和墨阳继续讨论,反而是加快了步伐,前面便是桃林的出口了。拨开挡住视野的桃树,墨阳却是挡在她的面前,又稍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她:“我想,七爷现在不喜欢被人打扰。”

安静的井水仿佛没有生命那般,宛若一潭死水,只是谁有知道平静之下会否有波涛汹涌,足以吞噬人命。双手轻轻地撑在冰凉的井口石台之上,她内心深处的挣扎谁又能感受的到。轻轻闭上眼睛,一滴晶莹悄然落下,惊起圈圈涟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握紧了手中的绳索,将小木杯丢下去,听的一声咕噜,里面的水便是盛满了。她轻轻地将绳索往上拉,木杯仿似没有重量那般,轻而易举地被拉上来。一抹苦笑在她最近荡漾开,如果可以,她喜欢迟一些面对这个问题。逃避虽然不能解决办法,但可以让自己的心情美丽一些。木杯并不大,约莫一口就能饮完,只是这水清亮却泛起一阵苦意,让萧青绾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舌根之处蔓延出来的苦涩让她轻蹙眉头,仿佛在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杯鸩酒。一饮而尽,真苦呀!浓厚的苦味顺着食道而下,并没有进入胃囊之中,反而是迅速蒸发开,侵入经脉。萧青绾晃悠着身子,如那些饮醉酒的醉汉,步履踉跄地摇晃着,走了几步,眼前都一片朦胧。天色早就跌入了黑暗之中,连她的瞳孔都变得深黑不见底。身子真轻呀,好像在那一瞬间就化作了谪仙,一跃便能腾空飞升。“小七。”

冰凉的手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浓厚的药香味侵入鼻腔,她轻轻一笑:“三公子呀……”梦魇以极快的速度将她吞噬,任凭泯夜如何呼唤她都不曾睁眼。“这阙丘井还有一个弊端,如果不是饮水者自愿苏醒,她便是要沉睡一世。”

云海长老轻描淡绘地话语让泯夜浑身一颤,他沉沉地吸了口气:“不会的,小七没有那么脆弱。”

这话他仿佛是在告诉云海长老,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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