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鸾是神族之物,难道其血可抑制邪魔外道?”
萧青绾蹙起眉来,不知是喜还是悲。此血可以抵制邪魔外道自然是好,只是这样就侧面证明了,赤鸾的血开始和她的血融合,届时要分开可谓是难上加难!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她知道,要将赤鸾从她身体里面抽掉,必须依仗凤鸿轩的能力,是以九州大陆她是必须得去闯闯,不为凤栖梧,不为姬延,不为药先生,不为古长风,只为自己,她都必须去九州大陆!这一晚谁都无心睡眠,萧青绾躺在燕飞的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她爬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窝在床脚的燕飞:“地上凉,你来床上睡。”
“奴婢不敢。”
燕飞揉着惺忪的眼睛,她又如何敢同主子盖一张棉被?“我让你睡你就睡。”
萧青绾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将燕飞给拉了上来,自己却穿上了靴子,随手将衣裳一披就起身而去。燕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夜都深了,主子要去哪儿?”
“睡不着,出去走走。”
所谓的走走不过是院子里绕个圈再绕个圈,她出不了芳华殿的门,就算外面的侍卫没有那个能力挡得住她,但这殿中的四人却有实实在在牵制她的影响力。萧川呀萧川,你倒是精于计算。足尖一点,她身轻如燕,轻巧地跃上屋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皇宫,无穷无尽的黑暗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不留情地吞噬掉,只留下寂寥。冬霜已过,留下的为何还是如此寂寥?折腾许久的正德皇帝终于是安静下来,她垂眸看去,整个芳华殿仿佛被死寂笼罩着,说不出来的慎人。“浮晨……泯夜……凤鸿轩……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萧青绾从未觉得如此难受。从前这三个人以一敌百从未有过怨言,也从未丢下她逍遥他方,而今她被困昕莽国,国仇家恨倾注于身的时候,三人却是没有一个能在她身边帮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不如靠自己。萧青绾心中十分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再强势的女人心底总会是有柔软的一处,而这一处只是依附。黑影一瞬而过,她原本紧绷起来的神经霎那之间出现发射现象,一把便是抓住那黑影的衣角,再迅猛的出拳,一气呵成成功的击中对方的背脊。“啊——”压低的惨叫声很明显对方不想引起看着芳华殿侍卫的注意,但这声音却是万分熟悉。萧青绾松开手,一把扯下对方的面巾,瞪大了眼睛:“大鼻子?”
“下手真狠!”
聂卿近乎咬牙切齿道,再重一点的力度,只怕他的脊椎都得断了。“你怎么会来?”
萧青绾狐疑地看着对方,三更半夜地潜进来,来者不善。聂卿警惕地看着下面的侍卫,幸好没人注意到他们,只是做了个“嘘”的手势,便是拽着萧青绾跃下屋脊,朝着里屋奔去。推开门的一瞬间,燕飞的声音顺势而来:“主子,您……唔……”声音被一只大手给阻挡在嘴巴里,惊恐的神情让萧青绾扶额叹息,一把按住聂卿的手,道:“你欺负小姑娘作甚?”
聂卿悻悻松手,他不过是一时反应,害怕这宫婢嚷出声来引得侍卫前来。“小姑娘?”
聂卿松开手,看样子人家比你大吧,公主!“主子!你怎么和这人在一起?”
燕飞并不如萧青绾所料的安静,反而是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伸开双臂做出了保护她的姿态。虽然燕飞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可笑,但萧青绾心中却是暖暖的,这年头要寻一个这般忠心的奴仆可是难的哟。对于燕飞古怪的举止,萧青绾好奇地看着聂卿:“你是做了什么事让我的婢女如此抗拒你?”
“主子,别听他的花言巧语,他亲自带着禁卫军绑了陛下和襄王殿下。”
“什么?”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萧青绾是万万没有想到,擒住正德皇帝和萧覆的人竟然是这个口口声声说挚爱容止的男人。对于燕飞的指控,聂卿并没有辩驳半分,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这么做,又如何取得燕王的信任?”
说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燕飞依旧十分警惕。她清楚地记得,那日原本的风和日丽全都被这个人给破坏掉了,至今在她脑海之中也只有灰蒙蒙的阴天,仿佛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皇城将覆,人心难测。是非忠奸,奈何理清。轻轻地叹了口气,萧青绾目光带着十足的坚定:“燕飞,聂卿不会背叛我。”
她记得有一句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容止能爱上的男人绝非泛泛,最起码不会是卑鄙小人。“如今燕王大军压境,主子准备怎么做?”
聂卿毫不避忌地问出了口,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全是女人的屋子之中,显得有些奇怪。他往后退了退,走到了对面的桌椅处,斜斜地将身子靠在桌子边儿上。“如今我乃瓮中之鳖,你来教我怎么做。”
萧青绾笑道,眼中都是玩味的笑意。“你可别糊弄我,赤炎国的妖后难道就任人宰割么?”
萧青绾笑而不语,又看着窗外的月色:“你三日后再来,我需要你办点事。时辰不早了,可别让人看到你我之间误会了什么。”
沿着无心听者有意,她话语说的轻巧,但聂卿和燕飞都是微微一愣。燕飞正要开口,聂卿却是抱拳道:“得了,属下可是不敢!”
同这个刁蛮公主一起,岂不是嫌命长?送走聂卿,萧青绾侧头看着一脸谨慎的燕飞,打趣道:“你瞧瞧燕舞睡得多沉,早些睡罢,晚睡对皮肤不好,容易老。”
说着就往床上钻,她不想听燕飞的絮絮叨叨,真不知道燕飞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妹名叫向菱,都是一样啰嗦。三天之后,所有的事都会有个了断。是非成败转头空,来世间走一遭,何必计较孰是孰非?萧川对他们好像很不放心,一大早便是移步来到了这芳华殿,他原本是在门外踟躇,但却被眼尖的萧青绾看到,彼时的萧青绾刚刚洗漱完在院子里面活动筋骨等待着燕飞为她端来早膳,只是一斜眼的时候无端端就就看到了那个人穿着摄人的黑色蟒袍站在芳华殿外来回踱步。“哟!燕王殿下,这皇城之中怎么还有你犹豫的地儿?”
她的针锋相对让萧川脸上的犹豫全都散尽,极度大方地走进芳华殿之中。而今,南风轻拂脸颊,堪比北风温柔。萧川信步走过来,看着依旧如常的萧青绾不由得蹙起眉来,萧青绾笑而不语地回看着他:“怎么?以为我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她话语一出,萧川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丝毫不避忌地继续往里面走:“本王肚子饿了,燕飞,吃食呢?”
“吃食?吃屎?”
萧青绾冷笑着,“大逆不道的卑鄙小人,的确是该吃屎。燕飞,屎呢?”
在燕飞燕舞的屋子旁边特意准备了一个小厨房,燕飞此刻正在里面忙活,却听到自家主子说出如此恶心的话来,就算她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那屎这玩意儿,她还真的做不出来。萧川冷着一张脸:“四妹,我可是好好地来同你讲讲道理,你何必同我置气呢?”
萧青绾大步走上前去,却刚刚同他擦肩而过,她径自推开正殿的大门,指着里面因为夜晚过度兴奋而白日没有精神正在昏昏欲睡的正德皇帝:“这就是你的父皇,你是如何对他的?”
她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笑颜盈盈,折过身,又走到偏殿那处推开门,指着依旧昏迷之中的萧覆:“这是你二哥,你又是如何对他的?”
她掷地有声,萧川却觉得可笑:“素来成王败寇,皇族之中哪有什么血脉亲情?难道你在赤炎国没有看的清楚,你的夫君和太子泯夜之间的战争难道是百姓凭空捏造出来的?四妹,识时务者为俊杰,假若你能劝说二哥将号令三军的令牌交出来,兴许我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话可是说的好听,只怕他朝萧川一旦登上帝位,这萧姓人员只会有一个下场,不言而喻。燕飞将热气腾腾的早膳端出来,却是看到这外面的剑拔弩张,登时大气都不敢出,怯怯地朝屋子里面走去,末了才弱弱地道了声:“主子,用膳了。”
闻言,萧青绾便朝里面走去,在跨门槛的时候却一扬眉:“这儿可没有你要吃的屎,请便。”
燕飞颤了颤身子,主子,您不觉得恶心?却是出乎了萧青绾所料,萧川并没有被气走,反而是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更是不由分说地坐下来。“燕飞,没见着燕王殿下落座,还不去添双碗筷?”
“回主子,咱们芳华殿没碗筷了。”
燕飞无奈地耸耸肩,又补充道:“襄王殿下不知为何发了疯,将所有的碗筷都给摔坏了。”
当真是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子的女婢,萧川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意,压低了声音:“四妹,三哥有话要同你单独谈谈,可否……”声音的卑下让燕飞大惊失色。自从燕王当政以来,她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卑微。萧青绾并不想将所有的事做绝,轻轻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