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络嫣然一笑,仿佛心中早就猜到了一样:“不愧为昊贤皇后之女,东海部落的血脉果然是骁勇善战,我等不能比拟。”
而后便是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用完午膳之后萧青绾便是将林陌亦叫到了一旁,匆匆交待几句便是让李慕白准备了一番,让其和林陌亦先行一步。正午的阳光何其猛烈,在这四月的天气中都显得无比暖和。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怡然自得,一片折扇轻轻地挡在额上,抵抗着刺眼的阳光。窸窸窣窣的嗑瓜子声音传来,折扇之下的面容一笑:“你倒是悠闲。”
“哪有你悠闲?什么事儿都交托于手下去办,你就打算在我的宁乐城坐收渔人之利?”
俏颜一笑,十指纤长,轻轻地取了一枚瓜子优雅地剥开,嫩白的瓜子仁便是轻轻松松地送入了朱唇皓齿之中。“唔,我不在这儿,他又如何寻的过来?”
取下折扇,正要同对方理论下到底谁才是游手好闲之人时,有人却是不识趣地前来叨扰。“城主,公主,皇城派了人来。”
侍卫来报,萧青绾却是盈盈一笑:“看我说什么来着,寻来了。”
萧青络摇头晃脑道:“你这才是叫自投罗网。”
萧青绾嘿嘿笑道:“我本来就笨,不自投罗网又如何能回到溧水城?”
萧青络蹙眉也是盈盈一笑,睡凤眼和瑞凤眼相互一对:“我该是说你扮猪吃老虎还是他太自鸣得意了?”
耸耸肩,她深市无奈。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却觉得天旋地转那般,竟然是他!来着一袭黑袍,四四方方的国字脸透着无与伦比的威严,这张脸萧青绾至死都记得,那夜在船上,那个灵宗!看来这次那个幕后黑手是下了血本,敢情这个灵宗级别的人物也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角色,真是世风日下!还以为灵力到达灵宗级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还是混得如此低下?“大人,是她!”
率先看到萧青绾的还是曾广,他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来,看来还记得萧青绾将他的宝贝琵琶弄断和将他们置身险地的事情,看他嗔怒怒视的模样萧青绾倒是觉得好笑。若非他们小人之举,那船又岂会弄到沉了的下场,最后害死了船上百余人,更是罪孽。那人轻声一咳便是让曾广住了手,当下萧青绾却想起在她昏迷之前仿佛看到过一注水中龙卷,难道是……“你们到底是如何安全上岸的?”
萧青绾虽然心中有了半分怀疑,但如今却有些不肯定。黑袍男人并没有回答萧青绾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目光之中闪出一丝疑惑,而这点点的疑惑却是稍纵即逝,根本容不得人去把握。像,真像。他站在廊道之上,看着那张脸,却是笑了起来:“萧姑娘,可愿随老夫走一趟?”
原本气焰甚高的曾广陡然面瘫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大人,什么时候也这般温柔了?只是他并不敢问出声来,哑然地看着黑袍男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青绾摊开手:“可是要前往溧水城?”
“是。”
“嗯,好吧,走。”
萧青绾的干脆让曾广大吃一惊,萧青络伸出玉手轻轻地一挥:“去给固伦公主收拾衣裳,跟这些莽汉子一起,可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她娇艳的笑容让曾目看傻了眼,竟直愣愣地傻站在哪儿,久久不能回神。萧青绾一马当先,全然不像被人挟持的模样,这让萧青络苦笑不得,真不知道这伙人摊上她是福是祸。金鎏镶的马车彰显着主人的不凡身份,飞檐般的装饰让萧青绾不免蹙起眉来,浮晨出行都没有这般夸张,这个为五斗米折腰的灵宗倒是气派大了。马车之中十分宽敞,能容得下七八个人,所以只有她和那个灵宗级别的强者在里面也显得空旷不少。茶香袅袅,充斥着整个车厢。气氛沉默了些许,只有茶水在炉子上面翻滚而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喂,你都已经是灵宗级别的人物了,又如何会为了钱财替他人办事?”
萧青绾毫不客气地拿着小小的紫砂杯子,茶香味顺势而来,沁人心脾。黑袍男人并没有理会萧青绾的问题,反而是问道:“你娘亲没教你做人要谦卑一些么?”
萧青绾撇撇嘴:“不好意思,我娘亲委实没有教过这个,不过她却教了我另一件事。”
“什么事?”
“做什么都要有个先来后到。”
萧青绾意有所指,黑袍男人又岂会不知?他年过半百,经历种种,怎么会听不出来萧青绾这小丫头的言下之意?“你是要我先回答你的问题?”
明知故问!萧青绾扭过头去,俨如一个撒娇耍脾气的小姑娘,哪儿是阶下囚。幸好曾广曾目两兄弟在外赶车,若然看到又得猛地吐老血了。“你的脾气不好,大抵是继承了你娘亲的刚烈。”
黑袍男人饮着茶,一脸的从容,从容之中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惆怅,如果当初他没有那样的举动,也许现在也是举案齐眉,不至于孑然一身。萧青绾心中有所动容:难道他是母后的旧相识?不管那么多,反正他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懒得开口,这主动权可是要把握住的。黑袍男人又为她手中的杯子添上了热茶,才道:“你打伤了我儿子,我委实找不出任何要放过你的理由。”
浑身一怔,吓得几乎是一哆嗦!早就该想到的,就凭皇城那些人又如何请的动灵宗?就算有灵宗肯为五斗米折腰,但曾经正德皇帝的种种“劣性”让灵者早就伤透了心,如何会再此涉足昕莽国这种鄙夷灵者的国家。曾广曾目兄弟两人,灵力高于萧青绾,但功法却是幼稚到不行,就如同诸葛丰那般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那次在东海部落的祭司坊之中,诸葛丰是自寻死路,区区透灵师又没有强悍的功法竟然送上门来,也是她下手没个轻重,将人打成重伤,而今却是报应来了。“你,你想如何?”
萧青绾舌头都捋不直了,说话都打着颤儿。“方才的嚣张气焰哪儿去了?”
诸葛却随意一笑,周身却是杀伐果决的气息,更是让原本就在角落之中的萧青绾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也许还有些许的罪孽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他带着些许沧桑的脸,问道:“你儿子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
曾广掀开帘子就是一通大骂:“我家少爷同你无冤无仇,你竟下得如此重手,伤了他的根基,日后要继承衣钵都是难事,你,你!”
曾广骂道词穷,也想不出该如何再骂骂出气。若是当初在海中船上,他已经寻得机会可以将萧青绾一击毙命,哪知她命大,竟然还能活着。想起当初在海中,面对那些食人鱼的时候,他明知道能顺利脱身,但眼见之后还是惧怕的紧。现在想起来,背后还是凉悠悠的一片,几乎成了噩梦。萧青绾努努嘴:“要不是他欺负我,我哪儿会下狠手?”
这可是大实话,当初若非诸葛丰趾高气昂,要教训她这个所谓的曲灵者,她也不会下狠手,若非当初释然出手阻止,相比现在诸葛丰早就进入轮回投胎转世了。当然这些话,她可不能同诸葛却说。“欺负你?少爷不过一个透灵师,怎么会欺负得了你?”
曾广怒道,他可是在这女子身上吃了个大亏,不止将心爱的兵器给毁了,还差点葬身鱼腹,以至于现在夜夜噩梦。萧青绾虎着脸:“他就是欺负我了!当初他看我是曲灵者就想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结果……”“你这丫头说谎都不打草稿,少爷重伤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你这灵力难道是几个月内就突飞猛进么?你当糊弄三岁小娃子,敢骗你爷爷我?”
曾广怒急,连粗言秽语都暴了出来,惹得诸葛却面色一冷:“想拔舌头了?”
曾广悻悻地将帘子放下来,诸葛却并没有过多的谴责,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萧青绾,末了才道:“作为你打伤我儿子的代价,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我又不是故意打伤他的,是他自找的。”
萧青绾反驳着,但声音却不大,仿若蚊蝇那般嗡嗡几句。“由不得你。”
诸葛却并不去理会萧青绾的不满,就算他没有听清楚她的话语,都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诸葛却才道:“你父皇尚在,也就没有封陵,我想去见见你母后。”
“哈?”
萧青绾瞪大了眼睛,难道还有进一次皇陵?诸葛却面容沉稳,神色如常地盯着萧青绾:“怎么,难道你去过?”
萧青绾赶紧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得:“没,我哪儿敢去闯皇陵,那不是大不敬么?话说,你怎么认识我母后的,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诸葛却微眯着眼睛,看不清楚是生气还是在思考,只是车厢之中瞬间沉默下来,绝对的沉默,萧青绾甚至能听的到自己的呼吸声,但诸葛却那边却没有半分声响。难道暴毙了?怀揣着这个诡异的想法,萧青绾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诸葛却,刚刚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鼻息,却被诸葛却吓了一大跳。说时迟那时快,萧青绾的手刚刚伸过去的时候,诸葛却竟是一把拽住了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