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的消息,不过这个解释让浮晨脑门上立即浮现三根黑线,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秦贺那厮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御医等在太液宫门外却不敢进去,浮晨睨了一眼,也知这太液宫是皇帝大宴宾客的地方,怎能随便进出。也不管其他,朗声询问:“正德皇帝,朕可以进去吗?”
正德皇帝尚未回过神来,被浮晨冰冷的言语给惊扰了,也不知该不该推却,但又看到浮晨白袍之上分外分明的血迹也是不该犹疑:“御医,若然救不活,你自己拧着脑袋来见朕。”
得到这个回答,浮晨很满意。他抱着已经快要昏迷的的萧青绾进入太液宫,宫门关上的那一刻,萧覆也走了上来。正德皇帝如同溺水的人那般抓住了救命稻草,狠狠地抓住萧覆的胳膊:“她可是青绾?”
“是!”
回答他的并不是萧覆,而是由于个子矮小从未引人注目的那个十岁孩子,萧逊。萧逊规矩地从后面走过来,朝着自己的父亲拜了拜:“回父皇,她就是我家四姐。”
孩子气的声音让萧覆忍俊不禁,但在萧青络眼中却没有看到一星半点的愉悦。萧覆轻轻地拍打着父亲的手:“父皇,若然救得活,那便是,若然救不活,那就不是。”
“这是什么逻辑!”
秦贺又一次郁闷地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昕莽国襄王,转念一想他的话又并非没有道理。就得活,普天同庆,救不活,何必伤心。太液宫中,御医根本来不及诊断,只能一个劲儿地拼命止血,好在那伤口虽然长,并没有伤及动脉,也不过是皮外伤。“怎么样?”
浮晨眉头没有松开,手也没有松开,生怕下一刻便感受不到她的暖意。御医一面包扎着狭长的伤口一面叹息:“皮外伤不碍事,就是失血过多,性命无碍,得多休息。不过……”“不过什么?”
“这姑娘的眼睛……”御医将伤口包扎好了,又翻开萧青绾的眼皮,仔细地看了看,确定了有浑浊的一层薄膜覆盖其上才敢说:“大概是失明了。”
“什么!”
浮晨唰得站起身来,猛地往外走去。门被推开,然后就见到一个旷世奇景。赤炎国新帝邪皇拽着昕莽国国主的衣领,仿若大战一触即发。“主子主子,诶诶诶……”秦贺尚且来不及阻止,浮晨大袖一挥,秦贺被扇到一边儿,秦贺也只能自认倒霉,谁敢这这灵王斗?在昕莽国撒野,作为襄王的萧覆自然是不答应的。“邪皇!你要作甚!”
“要是青绾的眼睛瞎了,我让你们昕莽国整个皇室陪葬!”
他的来意很明确,并不是为了两国邦交而来,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的皇帝当真是不能称作一个好皇帝。这一点浮晨有自知之明,所以在离开炎城的时候特地下了一道圣旨,让沣岚晋升为摄政王,代他处理朝务。秦贺为这个不是好皇帝的皇帝捏了一把汗,为自己默哀了三秒,又为远在炎城受苦受难的沣岚默哀了三秒——“摄政王,你多保重。”
聂卿一听浮晨的意思赶紧道:“邪皇放心,四公主无碍。她中了毒,一个月之后就能重见天日。”
“你不早说!”
秦贺真想将这群不靠谱的人都拖出去砍了,怎料在别人地盘,无可奈何。闻言,浮晨的脾气稍稍收敛了,松开被吓得不清的正德皇帝的衣领,很慎重地说:“那么我便是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了,一个月后她眼睛尚未有好转,我们这笔帐再慢慢算。”
萧青绾这一睡便是整整三日,每日都靠着御医熬制的药汤来维持生命。不过幸好,虽然她人未醒,但逐渐红润的脸色也让难得暴躁一回的浮晨终于安定下来。芳华殿摒弃了往日的冷清,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热闹起来。芳华殿分一个正殿三个偏殿,原本有一个偏殿是在四公主离开之后供一位妃嫔所住,但后来襄王大发脾气,甚至扬言谁敢侵占四公主的芳华殿便是要其做剑下亡魂。正德皇帝深知儿子的脾性,是以再也没有安置宫人入住芳华殿。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待四公主的消息从最初的频繁到后来的三三两两,最后从赤炎国传来四公主被斩首的消息,这个带着无上荣耀的固伦公主的寝殿,终还是荒废了。在萧青绾被抬进芳华殿的时候,聂卿已经派了十多人来到芳华殿外看守,名曰:以防有人趁乱下手。一场混乱之后,秦贺等人被请出了皇城,按照礼仪他们被遣送到了驿馆,同玻兰国的使者仅有一墙之隔。当然,没人敢去招惹那个发狂起来连正德皇帝都敢动手的邪皇。一来是身份问题,好歹那也是一国之君,同昕莽国国君平起平坐;二来便是这昕莽国皇城之中到底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之抗衡。一个拥有灵王实力的皇帝,在三足鼎立之下占了太大的优势。这一日,风轻云淡,厚重的白云终于是被风垂散,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给这寒冬留下仅有的一丝温暖。站在阳光下,影子被拖拉的老长,看起来更是惬意。偶有一阵北风吹过,带着肃杀般的凉寒。“邪皇倒是雅兴好。”
门外的年轻带刀都尉巡逻刚至,便是见到这一副画面。院中蔓藤枯黄垂钓,太师椅摇曳很有节奏地摇曳着,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正安然地躺在披着一张白老虎皮的太师椅上,风轻云淡。他素来就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唯有在三天前,却狂性大发,现在想起来,倒是有几分孩子气。将眼睛睁开,瞄了一眼聂卿,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打在扶手处:“你不整顿赫连兆的残部,来这儿于我唠嗑?”
“邪皇说笑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聂卿走进门来,朝里面看了一眼:“四公主还没有醒来吗?”
顿了顿,见浮晨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聂卿还是得出了答案,不过他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话锋一转:“我想邪皇陛下可否收敛一点脾性?”
“哦?”
浮晨眉眼微微上扬,一脸的不屑,潜台词是:我为什么要收敛脾性。聂卿笑脸迎人:“聂卿有位主子因为惧怕邪皇陛下,是以不敢来这儿探视,这可是没有道理的。”
浮晨莫名地看着聂卿,心中还是不甚烦恼:“你们的二殿下不是天天都来吗?每天三次,比用膳还准时,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恋妹倾向。”
话语之中带着无比的鄙视。聂卿表示很头疼:“那是人家的兄妹情深,我看邪皇这种逼宫夺位的人应该是不懂的。”
“朕就是不懂,你可以出去了。”
“聂卿刚刚表明了来意,并非是我想见固伦公主,是……”“她谁都不见。”
浮晨冷冷地睇了一眼聂卿,然后目光森冷地看着大门处,那个刚刚钻出的小脑袋被这一束目光波及到,很快地闪开,让浮晨不得不皱起了眉头。浮晨站起身来,古怪的脾气让聂卿在心中狠狠地将其咒骂了一番,终于还是在浮晨的一句“大门在那边,自便”给击败,颓废地走出芳华殿。聂卿走出芳华殿,很郁闷地看着那个孩子,很抱歉道:“十五殿下,属下办事不力。”
萧逊摇摇头:“聂卿,四姐怎么样了?”
“属下不知。”
“哦。”
带着失望的神色,萧逊很不甘心地转过身,正要离开,却听见芳华殿中轻飘飘地传来浑厚的声音:“要进来便进来,何必偷偷摸摸地让个白痴当探路者。”
很明显,白痴指的是聂卿。聂卿正要发火,萧逊却一把拽住他,然后小短腿欢快地跑进去。阳光落下来,洒在他柔软的黑发上,看起来温良纯厚。浮晨背过身去,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便是掀开厚重的门帘先一步进去。萧逊紧随其后,但还是放不开,有些战战兢兢的。“四,四姐还没有醒吗?”
萧逊朝屏风后面瞅了瞅,却不敢往前走过去,警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在太液宫的时候,这个人恶狠狠地揪住他父皇的衣领,吓得他差点大哭起来。“你很怕我?”
浮晨觉得很好笑,这个娃子和姬延差不多的年岁,姬延那臭小子没大没小惯了,哪儿有怕他的样子。萧逊想了想,点了点头,又猛地摇头,模样甚为可爱。“唔……”仿佛做梦时候的呓语从屏风后面传来,两个正四目相对的男人瞬间呆滞一般,年纪小的那个猛地扭头,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青绾。”
浮晨掀开床帘的时候,心中一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浮晨。”
萧青绾睁开目光涣散的双目,至今她睁开眼睛和闭上眼也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从厚实的被褥之中伸出两只手来,试图拽住前面出现的任何事物。浮晨见状,赶紧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仿若溺水之人拽住了救命稻草那般,萧青绾死死地抓紧了浮晨的手,浮晨顺势将她拉了起来。她坐在床上,浮晨又为他弄好了靠背,让她舒服一些。蓦地,萧青绾松开手,在浮晨讶异的神情之下,不断地在白茫茫的一片之中摸索中,终于摸到了那张刀削斧劈的脸。深邃的眼眉,高挺的鼻梁,薄如一条线的唇瓣……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浮晨心情大好,但在他还来不及感动之余将萧青绾抱入怀中的时候,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成功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