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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货郎担(1 / 1)

颜君自从火灾大冒险以后,被妈妈严厉限制了出门自由,只能每天呆在家门口,可以玩泥巴,或者与邻家小伙伴玩过家家,但是不允许走出家门口十米远,连去队部的权力都没有了。他哀嚎连天,却也没办法,只能每天带着弟弟小飞在家门口打望。

这天,大队医务室新来了一位护士,长得白嫩水灵。而颜君在她到来的第一天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天在县医院给他糖吃的那个护士阿姨嘛。

为什么颜君能见到她,因为大队医务室就在颜君家所在的家属宿舍东面的头两间房。这位名字叫做云曦的美丽护士阿姨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看到颜君就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于是颜君妈妈小韩在当天中午也见到了云曦,她热情地邀请云曦到家里做客,而且立马到自家菜园子里摘了几条嫩黄瓜,这种黄瓜抹掉表面的嫩刺洗洗直接生吃爽脆津甜,口感极好。云曦对这种蔬菜水果也赞不绝口,小韩就说喜欢的话,以后经常过来吃吧,地里黄瓜长得快,摘完又有,上菜地随便摘就行了。

聊了没多久,两人已经一见如故了。小韩刚三十多岁,虽然生了两个娃,属于家庭妇女,但她可是高中毕业学历,在联邦这个年代算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在勘探队家属里是独一份,队里很多给家属发的活计都是由她组织人进行的。

云曦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到了袁西州,难得有相近学识的妇女一起聊天。别看小韩满口的袁州腔普通话,而云曦则是一口都城音,但两人聊起天来几乎就停不住了。

虽然云曦来这里是带着任务来的,但她平时跟着都吴有亮左权生这类大男人,很多女人话都没地方说,现在遇到小韩也算是遇到知已。至于口音问题,乌金宗本就是江湖宗派,招收的人员来自联邦各府,勘探队职工家属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韩于是知道原来云曦是从县医院临时借调到勘探队医务室做药剂保管员。

而且被安排住在医务室旁边的一间单人宿舍。

于是颜君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放松到了医务室和颜君的单人宿舍。虽然不是每次见到云曦都有水果糖吃,但颜君打心里感觉见到漂亮的云曦阿姨心里就有种甜滋滋的感觉。

最近勘探队组了两台钻机出野外,一台深井钻机通常出任务在3-4个月,包括管理层钻工技术员后勤得要30人长期随队驻扎野外。其中一台钻机组的组长是老郑,颜君家这边相邻的两排家属房的钻工和技术员都进了这个机组,老储也进了机组当电工班长,5月中就走了,于是这片家属区人一下少了不少。

颜君现在除了想跟云曦呆在一起,最盼望的就是货郎担了。他已经储存了两只锡牙膏皮,可以跟货郎担换糖膏,这里有部分是云曦的功劳,她硬是地把自己还有小半管的牙膏挤出来,把牙膏皮给了颜君,把颜君开心得抱着云曦阿姨要亲她几口。

货郎担一般三天来一次,上一次来的时候,不巧颜君在房子里面睡午觉,然后就错过了,这令他非常懊恼,还跟妈妈发了一顿脾气。掐着手指算着今天货郎担又要来了,颜君吃过午饭就搬好了小竹椅坐在门口走廊上,手里拿着那两块牙膏皮,坚持着不让自己睡觉,要等货郎担。

房前的地上,阳光漏过法梧的阔叶洒下来一些斑斑亮点,随着风不断挪移变幻。微热的空气中飘散着高大植物和青草散发出来的气息,混合着木槿花的甜香,令人有些昏昏欲睡。加上知了有一阵没一阵的鸣叫,更象是催眠的歌声。偶尔有肥胖的金龟子嗡嗡飞过,闪过一缕金光。

颜君的眼皮子直打架,头也开始一栽一栽的,最后任他如何坚持,最终还是歪倒在椅子上,头歪仰着睡着了,嘴角一缕液体拉着长丝挂到了肩膀。倒是两块锡牙膏皮还一直被紧紧地攥在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君仍然神游天外之时,远处传来了“叮。。。叮。。。笃”敲铁片的声音。货郎担来了。

前两声,清亮爽脆,如登高远望晴空万里,余音悠长似猎鹰展翅翱翔雪山之巅。最后一声则收尾干净利落,如酒杯掷地,利箭夺金。

颜君虽然没有醒来,但他动了。

他耳根动了,显然听到了货郎担的诱惑之声。

可惜他睡得太沉了,在梦乡中无法自拔。

货郎担的铁片三声一循环,串串铁片之音不断重复,一直在家属区上空盘旋回荡,奇怪的是今天似乎孩子们都在睡觉,没有人出来换糖膏。

而那货郎担似乎在山间峰峦间九转十八弯一般,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黑暗矩形体中镜面通道突然亮起。

收容者启动扫描程序,见五三部七三八号标本中嵌入的羽级能量体正在被不明能量流渗入激发,放出光亮。

原来如雾似丝的元核逐渐有了虚影,从轮廓上看,正是圭片。

镜面通道在明灭闪亮,提示元核能量级别在如蜗牛一般爬升。

颜君仍在酣睡,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左手又开始发烫,如果云曦在他身旁的话,就会发现,颜君的左手现在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却因为体温过高造成皮肤发红。

货郎担的铁片还在敲响,“叮。。。叮。。。笃”的声音更加悠扬高亢,显然货郎担正在向颜君家所在的家属区走近。

医务室内的玻璃窗后面,云曦紧张地盯着窗外,她听到了货郎担的铁片声,然后终于看到了货郎担挑着货担一步三摇地走近了颜君这这一片家属区。

她两手紧握拳手,两个手心都是汗,屏声静气,等着看颜君与货郎担如何接触。现在家属区的院子没人,如果货郎担要对颜君下手肯定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

货郎担的铁片还在敲响,“叮。。。叮。。。笃”的声音仍然那么清亮悠长。然后货郎担出现了,他出现在颜君家对面那排家属房,穿过中间的两排粗壮法国梧桐树,直接由西向东越过两排家属房,走向了另一条路,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颜君一般,就这么过去了。

仍然敲打着两块铁片组成的云板,没有回头。

“叮。。。叮。。。笃”

云曦在窗外后面,怀疑自己太多心了。

在云曦来勘探队卧底之前,专案组内部讨论对颜君的防护方案,讨论过需要提防哪些方面的危险,云曦就提出家属区内平时很少有外人进出,只有一些走村串巷的货郎担、收破烂的需要特别注意。

今天看来,这个货郎担不是目标。

“五三部七三八号标本接近融合临界值,”收容者仍然持续关注镜面通道彼岸的元核。

“五三部七三八号标本达到融合临界值,融合开始。”

镜面通道爆开一片光亮,颜君瞬间又来到了黑暗矩形体。

这次颜君不是以坠入深渊的方式进入,是直接通过镜面通道瞬入的。

当然,上一次的经历在颜君的记忆中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所以这一次他仍然处于歇斯底里的惊悚恐惧中,仍然嘶声哭喊召唤妈妈爸爸。

炫光亮起,刺目无比,颜君闭上了双眼,他虚化的形体内,有一片圭片若隐若现,圭片虚影显得透亮而清灵,如水晶一般。然而在炫光的扫描下,圭片渐渐消散变薄,化成了烟雾,只剩下一个虚框。

那些烟雾渐渐充斥在颜君的形体虚影内,在那虚影中飘荡游走。

颜君在痛嚎,感觉痛得双目充胀,额头青筋暴起,这种痛苦撕心裂肺,是来自灵魂的那种撕裂感。

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痛死。

不知挣扎了多久,痛苦值开始慢慢下降,颜君慢慢舔䟗自己的伤口,却开始隐隐感受到灵魂深处的一种呐喊,那是一种获得的畅快,是救赎的希望,如婴孩吮吸到母乳,如溺水者终于探出水面。

这种呐喊和欢畅感渐渐增强,那是对生命的无比热爱和呼唤,是在宇宙漫长艰难的探索达至目标的欢愉。

慢慢地,烟雾经过充分散布到颜君虚影之内后与原有的薄雾融合了。

“轰”,一股强大的元波动充斥在深渊矩形体中,呈球形向六方散布开。

收容者报告:“融合成功,羽级能量,三级元核构造,嵌入初级构件。”

“正在建立对话通道。”

能量波动沿通道向黑暗深处传播。

“尊敬的勇士啊,欢迎你的荣归,请传递识别核矩波。”

黑暗深处传来低沉的能量波动。

“诚谢您的召唤,我乃应龙舟行首康回,牧主啊,为何我的记忆如此残缺?”

圭片虚影传递出核矩波,然后回问。

“唉,”黑暗中一声长叹:“尊敬的康回勇士,牧主已凋谢,此地乃源核矩形体。而你,失去依托飘荡太久,受千万年的岁月侵蚀而至崩解,仅留此残缺记忆。”

黑暗中的答复带着深深的无奈。

“呵呵,”康回苦笑,“幸能保此残魄而归,已是牧主之赐,源主啊,那您告诉我,是谁带领我们荣归故土?尊敬的盘古元首吗?”

“盘古元首仍未觅得踪迹,或许他亦已凋谢。而我们,还在异乡飘泊。”

源主是超高智能组合体,有模拟情感的功能,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苍凉:

“也许。。。我们再也无法回归故土了。”

“我们还在异宇飘泊?谁在阻拦我们归乡的步伐吗?大旦吗?”

康回凝重地问。

“大旦舟行也被阻截,盘古元首曾经与他们接洽,最后发现,可能我们双方皆被可耻的入侵者设计坑害。”

源主沉痛说道。

康回悲伤地问道:

“源主啊,请告诉我,我们在银河宇宙漂流了多久?我已崩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我,而且重启我元核的?”

“自进入银河宇宙以后,我们再未能返回。”

源主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无奈:

“我们在太阳系已游荡整整七千万余年。而你元核崩解,仅残留部分框架,你应该感谢于自身的坚毅与不死之心,也要感谢牧主,你的坚持使收容者探测链发现了你,更是靠接引者才修复了你元核的框架,嵌入了初级构件,你才得已融合激活,是他们拯救了您。”

康回缺失了有关接引者的记忆,他继续刚才的问题:“这都要感谢牧主的教诲,是他给了我们能量、勇气和坚毅之心。我们舟行一直在银河宇宙,就是说,上一次收获的原萃体也未能运出?”

就在这时,康回的虚影一阵闪动,光亮有减暗的趋势。

源主道:

“原萃体被可耻的入侵者截走,我们的舟行半数被击毁,而剩余部分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全部瓦解。唉,岁月才是最强大的武器,银河宇宙对我们太不友好,我们的勇士也在逐渐凋谢。勇士啊,你刚初步恢复,需要更多时间静养,而且现在你的躯体大脑也无法承受元核的信息释放,所以你只能继续沉睡。”

康回无奈地摇头,不甘地叹息道:“那我还能来源核矩形体接受您的教诲吗?”

“以你现在的能量级,恐怕无法长时间交流。你需要时间。”

康回绝望地问道:“那我该如何强化构件?只能靠接引者吗?”

“接引者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源主说道:

“牧主曾让我转告勇士们一句话:能会引领正确方向。”

康回的虚影逐渐黯淡了下去,“倏”地一声,在颜君虚影内游走的烟雾全部集中返回到圭片虚框中。

勘探队家属区颜君的家门口。

仰坐在椅子上的颜君“倏”地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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