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小菱一听，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在医院呢？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是生病了？”
季雁芸无奈道：“你说这么大一串，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朴小菱立刻总结：“就说你好不好！”
季雁芸：“我很好。”
朴小菱送了一口气，有点疑惑地问道：“那怎么在医院呢？大晚上的，难道去参观？”
季雁芸顿了一下，语气带宠溺，说道：“医院有什么好参观的？乱讲！是羽嘉言……”“哦。”
朴小菱的聊天兴致一下子就低落下来，不太想继续了。她关心雁姐姐，想知道雁姐姐的一切，但是她又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和羽嘉言再次牵连到一起。一点都不想。哪怕只是听到一个路人谈论羽嘉言，朴小菱总旁边走过，那也还能忍受。他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听起来，也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但是要跟自己交流和他有关的事情，朴小菱还是有点抗拒。一旦有对话，那就是有关联了。这种感觉不太舒服。朴小菱沉默下来、季雁芸顿了一下，说道：“他住院了，刚做完检查——”“雁姐姐！”
朴小菱打断季雁芸的话，继续说道：“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这就够了。”
季雁芸苦笑一声：“我一点都不好。”
朴小菱的心咯噔一声。季雁芸的声音低沉：“肺部严重萎缩，现在已经上了呼吸机。他自己已经没办法呼吸了。”
这么严重！？朴小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怎么病的？”
季雁芸没回答，继续说道：“同时影响到心脏的功能，心动过缓，血压上不去。他现在一直处于休克状态。”
这些专业的东西，朴小菱都不懂，但是也不妨碍她能从季雁芸的叙说中，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脏可是最重要的器官，胳膊断了、腿骨折了，人还能继续活下去。但是心脏出了问题，那可是要致命的。朴小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咽了口唾沫，说道：“顾承宣那里有很多好的医生，等我联络上他了，我会跟他说的。”
不管怎么样，羽嘉言是生是死，是好还是坏，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了。但是雁姐姐跟自己的关联是不会断的。朴小菱心疼季雁芸，假如羽嘉言真地出了什么意外，雁姐姐怎么办？她为了羽嘉言，能从梦城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络。她对羽嘉言的情意可见。就算是为了雁姐姐，也要放下以前的成见了吧。季雁芸本想道谢，但是对着朴小菱，那些客套的话也说不出口。她有隐情没有讲出来，有些事情，朴小菱不知道，那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好了。关键是在顾承宣那里。想来，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不会让朴小菱知道的。季雁芸呼出一口气，问道：“我现在能见见你吗？”
朴小菱干脆利落地应道：“你在医院能走开吗？你别来回跑了，我现在去找你。”
季雁芸把地址报给她，挂了电话，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这才几天的功夫，羽嘉言好像就瘦了几圈，人都脱水了似的，脸颊都凹陷下去，没什么肉了。都怪自己！怪自己太粗心！前几天羽嘉言的精神一直不好，总是很容易觉得累。季雁芸想着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也就没在意，想着是天冷的原因，刚搬到这里来住，他可能还没习惯。等到适应之后就好了。没过几天，羽嘉言就开始出现昏厥的症状了。毫无征兆的，正坐在那里，就会陷入昏迷。季雁芸就想他是在家里憋的时间太长，缺乏锻炼的原因，还想着带他出去散散心，多走走，接触一下社会。她居然没想到，羽嘉言的身体正在急遽地病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居然受着这样的伤害。季雁芸摸了摸羽嘉言的额前的头发，听着那些仪器的声音，心里懊恼死了。其实自己心里也住着一只魔鬼的吧？看到他不舒服的时候，自己不是没当回事，而是在潜意识的驱使下，默认了他的虚弱。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这种身边始终需要人照顾的状态，他才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他身体不好，需要吃药，那些进口药的价格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所以他必须依赖我，要留在我身边。他行动之间软弱无力，出行总要有交通工具代步，我能提供给他，所以他离不开我。他只要一直这样病下去，自己就能占有他的一生。季雁芸内心有这种奢求，所以在羽嘉言最初表现出虚弱的时候，她其实是很高兴的。是她任由这种病弱发展下去，成为目前的状况。现在，羽嘉言躺在病床之上，毫无知觉。他已经病入膏肓了，虚弱至此，再也不可能离开自己了。这如自己所愿。但……羽嘉言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在死亡面前，自己是争不过死神的，想多留他一天都不可能。季雁芸终于后悔了。我想要羽嘉言永远陪在我身边，健康的也好，病弱的也好，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不能忍受，他现在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渐渐流逝掉。我无法想象，他会死亡，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生与死是大事，谁都跨越不过去的。季雁芸的手顿了一下，掌心贴在羽嘉言的额头上，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在眼睛上揉了揉，很难平静下来。助理在外间，刚刚办理好一系列的手续，买了日用品回来。助理也清楚，她心情不好，所以在她叫自己的之前，是不会主动进去的。季雁芸的脾气从来都不是多好，没必要去她眼前晃来晃去，惹她不高兴。季雁芸坐了一会儿，才叫助理进来。她没什么精神，那双眼睛也没有神采了。“小菱等下会来，你到楼下接她。”
“好的。”
“还有……”季雁芸叫住助理，但是却没有说话。助理疑惑：“什么？”
季雁芸很艰难地开口：“给我约一个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