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分辨出来的就是念念的反常。“念念怎么在家里?”
顾承宣看她一眼,先回答了她的问题:“幼稚园就在隔壁,慕生想回来的话,随时都能回来。”
“但是老师应该配有集体行动的啊!要讲课或者一起做游戏,我跟老师们说过,不能给念念搞特殊,他也必须跟着小朋友们一起活动的!”
顾承宣提醒她:“当时是午餐时间。幼稚园的午餐是在我们的一楼,这也是你自己设置的。”
朴小菱:“……现在你要纠缠这个问题吗?当时你也同意了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拍板决定的!”
难道这个男人其实还是在意的,自己的家被一群闹哄哄的小孩子占据了一层,这对于他这个领地意识无比强烈的男人来说,一定是很不爽的。当时他同意了,朴小菱就以为他这种病症已经好了。现在看他这个样子,看来都是装出来的!哪儿就好了?根本就是更严重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计较!这么一数,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多啊!很多问题都在醉酒之后就出现了,这难道也是凑巧?朴小菱心里难受,但是表面上并不想暴露。很多问题都不是失望就能够解决的,相反,越是失望,越消极颓废,更没办法好好地去处理问题。顾承宣否认道:“我没有。我答应你的,就不会后悔。只是告诉你一些,你平时并不知情的情况。”
朴小菱以为自己和念念是最亲近的,念念的所有行踪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念念也确实和自己在一起呆了三年,根本没有分开过。以至于到了现在,朴小菱会出去工作,念念也要去幼稚园,她还是有一种错觉,念念身上所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自己都知道。毕竟幼稚园的老师每天都会跟自己汇报,念念在学校的情况,吃了多少饭,睡觉的时候乖不乖,和小朋友一起做游戏的时候有什么出色表现。还有三三也会传递这样的消息,念念今天回家之后看了几集电视,吃饭的时候多吃了几口肉。这些生活琐碎的日常小事,朴小菱还是能够从别人那里得知的、但到底是不一样的。念念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生活、玩乐。朴小菱突然被一阵巨大的恐惧和空虚给袭来。念念是她的全部,在念念脱离自己掌控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失去对整个世界的控制能力了。这是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其实说起来,念念是她的孩子,是三岁半的小朋友。她身为一个成年人,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独立的思维能力,在本质上,却是自己依赖着他的。漫长的孤苦生活中,只有念念是自己的支撑,他是自己走下去的唯一动力。这成为一种习惯,一直保留在现在。即使现在的生活已经好起来了,有大房子住有好吃的食物,还有有顾承宣疼爱自己,但那份习惯还存在于骨子里。一想到念念会成长,会离开自己的视线,会有属于他的生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样的支撑,马上就要分崩离析,就快要坍塌了。朴小菱慌张得要命,陷入惶惶不安之中,什么顾承宣都顾不上了,也不想去管了。顾承宣看她神情不对,也疑惑起来,叫了她一声:“小菱?你想什么呢?”
朴小菱抬头的瞬间,就把眼底的慌张都流露出来了。她的无措和茫然都撞进顾承宣的心中,赤裸夺目。顾承宣先伸手去抱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而后他才发现端倪。在这之前,他们的对话都在慕生身上,所以,她突然间这么反常,是因为慕生?但是为了什么啊……顾承宣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先劝道:“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讲之后的事情。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乖,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朴小菱也忘记去排斥顾承宣了,任由他抱着自己,感受他身体上的温度。这是这个世界给她的安慰,很多时候朴小菱都很迷恋顾承宣的拥抱,比之更深层次的爱意传达,不管是接吻还是其他什么,只有拥抱是最能让她感到安全的。整个人完全被包裹起来,像是一个最强有力的庇护,外界的伤害都到达不了自己身边,那些冰冷都被驱逐,只有温暖。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温暖港湾,自己可以安心呆在其中。朴小菱突然发现,自己对于顾承宣的依赖,大概更甚于念念。念念是孩子,自己生他养他,但他将来一定会展翅高飞,会离开自己身边。这是无法改变的。父母只能祝福自己的孩子有有一个光明未来的前途,却不能要求他们留在自己身边,折断自己的羽翼。这太自私。朴小菱不能这样做,即使她十分想有这样一个局面。而顾承宣,是她的伴侣,是要携手走一生的人。他要飞翔,那么自己会陪他一起翱翔天空,他衰落,那自己就陪他坠入地狱。顾承宣才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然而这个人,现在带着一身酒气,带着陌生女人的痕迹回到家中。朴小菱觉得自己的世界一晚上之内坍塌了两次,每次都要碎成废墟,再也没办法拼装起来。真是煎熬的一个夜晚!朴小菱用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当然,她也在这个过程中睡着了……顾承宣无奈地看着她,这个丫头,自己这个醉酒的人还没睡,她倒是睡得沉。还什么问题都没讨论出结果呢,什么答案都没有,不知道她这样睡会不会做梦。顾承宣叫三三和保姆阿姨把念念抱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照看。他去洗了澡,一直等到龙城那边把距离最近的药膏调过来,亲手给朴小菱的脸颊上了药,贴好医用胶带,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