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洗澡(1 / 1)

他在心中画出眼前这个女人的样貌。眉毛的形状,眼睛上挑的角度,她的鼻梁,他的嘴唇。所有的一切,都凑成熟悉的画面。对自己而言,这是最美妙的画面。朴小菱所有的情绪都在叫嚣,两种不同的念头在不停冲撞,根本分辨不明。理智在告诉自己,快阻止他的行为,不要任由他继续下去了。自己是Seven,顾承宣雇主,面对雇主这样的举动,Seven会怎么做?该怎么做?可是控制不住。朴小菱发现自己是如此贪恋这样的一个时刻,以最卑微的心态,把自己放在很低很低的位置上。能有这么亲密的时刻,即使我不是我。朴小菱开始猜测,他要做什么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他是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能不能从我的眉眼之间摸到一丝深情?顾承宣的手指从朴小菱的嘴唇上挪开,然后沿着她的脸颊,再次回到她的眼角。顾承宣开口:“在这里。”

朴小菱的幻想来不及破灭,她看到顾承宣的目光聚焦,直勾勾地对着自己。那是一双探究的眼神,带着往日的凌厉和审判,锐利得让人无处躲藏。所有的掩饰在这个注目之下,都现出原形。朴小菱被一眼给惊住了,呆滞两秒,一把推开顾承宣,转身跑了出去。但是没走太远。她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太猛了吗?撞痛他了?回去看看?不行不行,不能回去。他刚刚的眼神太可怕了,明明就是认出了我,这些小把戏、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不对,他明明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的眼神为什么……朴小菱心里乱糟糟的,脚步慢下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承宣还倚在门框上,但是盲杖已经脱手,想必是刚刚朴小菱推他的时候,给带掉的。他的手空了下来,就捏住门框,指节泛出青白。这是生气了……也对,你家的帮佣突然对你动手,那你肯定是要生气的。尤其是顾承宣这个从来不能容忍被人武逆他的霸道狂。朴小菱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一看他那支青筋爆起的手,就觉得自己是不能回去了——现在到他面前,肯定会被他揍的。还是先躲一阵子,叫阿兰过来,等明天或者后天,他心情好了,再出现吧。这么想的时候,顾承宣那只手却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抬头对着虚空,目光僵硬涣散,没有焦距,在半空中来回乱瞟。“Seven?你在哪里?”

咦?他怎么还叫我?不是很生气吗?怎么好像没什么问题的样子……顾承宣清了清嗓子:“盲杖掉了。”

他带着雌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飘荡,所到之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阿兰安排了几位阿姨打扫卫生,但起居室里是只有朴小菱,也就是Seven一个人。朴小菱屏住呼吸,就在距离顾承宣三米远的地方,看着他。顾承宣突然离开了门框,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朴小菱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要做什么啊!没有人给他引路,又没拿盲杖,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往前走,多危险!顾承宣跨出那一步,抬手触碰到墙壁,就摸索着墙壁继续往前走。再往前就是楼梯了,墙壁又不会提示他前方有楼梯,再继续走下去,肯定会摔伤的!顾承宣走了五步,基本上就到了朴小菱的身边。他看不到,也像是没有察觉似的,顿了一下,继续迈开步子,同时说道:“我看不到。Seven,来帮我。”

朴小菱还是输给心底的担忧,转身跑到浴室门口捡盲杖。脚步声被地毯给吸收了,跑步时带来的空气流动惊动了顾承宣,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浴室的方向。朴小菱拿着盲杖的末端,用手柄碰碰顾承宣的手。顾承宣沉默片刻,才伸手,握住盲杖。朴小菱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顾承宣清冷的声音提醒她:“护肤品。”

朴小菱这才想起来,对了,他洗完澡,要擦护肤品的。朴小菱带着他重新回到浴室中,惊魂甫定地打开柜子,拆了一套新护肤品。顾承宣在使用这些东西之上,也很偏执。他固执地只用那几款产品,每年STLLA集团出了男士新品,都会挑适合他肤质的高端系列送过来,但他统统不用。这里原先准备的,是当地分部主管送来的护肤品,市面上价值过万的东西。阿兰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整天风水日晒不怎么管自己那张脸的男人,听主管说价格那么贵,就给摆了进来。还是朴小菱来熟悉环境的时候,让阿兰换掉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系列,薄荷味太重,他不喜欢。”

但是准备新东西的时候,朴小菱也避开了他最中意的那一个系列,退而求其次,让阿兰买了另外一套市面上比较流行了,并且交代阿兰:“就说你去询问的柜员,她们推荐的。”

一切都在隐匿自己的身份,都要蒙上顾承宣的眼睛,让他看不到自己。然而这间别墅之中,处处都有自己的影子,都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朴小菱拿出爽肤水,递到顾承宣手中。顾承宣手中还握着盲杖,一只手没办法擦,面朝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擦。”

朴小菱吓了一跳。我怎么不知道顾承宣还有这种癖好!?还喜欢帮佣给他涂护肤品!?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他了吗?刚刚还因为我碰了他的脚踝,就愤怒地不成样子啊!顾承宣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要拿盲杖,空不出手。”

朴小菱拽了拽他的盲杖,意思是,我帮你拿。顾承宣坚决不松手:“你做什么?盲杖相当于我的眼睛,你要夺走我的眼睛?”

朴小菱彻底无语了。好吧,她有听D给自己上过科普课,说是失明的人很容易缺乏安全感,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信任,所以他们会找一个东西来依赖。但是顾承宣这样的男人会没有安全感?简直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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