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宁总是这样,拐弯抹角的,她其实就想通过这个问题问一问外面的雪灾大不大。还好晋容垣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朝她靠近了几回,两个人挨在一起,开口道:“这场灾祸是避不过了,就看父皇怎么处理了。”
这句话里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于他所见,这个男人根本不配管理天下,为了一己私立,可以顾黎明百姓不顾。晋容垣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说:“最近魏国也派了个使者过来,据说是魏国的皇子。”
他沉呤了一番,摸着下巴:“魏言希,也是一个披着画皮的狠角色,这里恐怕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了。”
说出这句话,他也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闲闲的,懒懒的,像一切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宋紫宁在听的魏言希这三个字的瞬间,瞳孔顿时缩小,手也不自觉的抓紧袖子。身子甚至有些颤栗,她用力的抓着自己的手臂才能够克制住从心底面涌出来的那一股冲动。那不是害怕,是兴奋,是仇恨,是即将遇到大礼的快活,魏言希,你终于来了。晋容垣是何等敏锐的人物,他一瞬间就发觉到了宋紫宁的不对劲。有些狐疑的转头:“你怎么了?”
宋紫宁闭着眼睛睫毛颤了颤,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就是有些冷罢了。”
晋容垣眸光暗了暗,这个理由,他不相信。没有继续逼问,反而是把大氅的另一半披在了宋紫宁身上,两个人就这样小小的缩在一件绒袍下面。晋容垣握着她的肩膀:“冷?想要与我挤在一起就直说,这屋子里面烧着上好的碳,你在这里窝一上午了,哪里会冷。”
宋紫宁默默无语,别过了头。两个人挤在这里,过了好大一会,晋容垣摸起宋紫宁刚放下的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宋紫宁也靠在那里思索该如何不动声色地靠近魏言希,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像魏言希这样没心没肺,只顾自己的人,就该让他尝尝痛失所爱,被耍一通的滋味。过了许久,旁边传来灼热的温度,宋紫宁才回过神来。转头却发现自己与晋容垣靠的实在是太近了,几乎是耳鬓厮磨。晋容垣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书,就是把她整个的抱在怀里。宋紫宁只要稍微一转身。就不知道谁的唇瓣就要碰到谁的脸蛋了。宋紫宁板着一张脸,脸上正经,自然的把他的手拿下,然后跳下软塌。脚步不停的就要开门走出去。身后传来晋容垣淡淡的笑意:“娘子,你的书忘拿了。”
然后又慢悠悠的道:“你我都是夫妻了,不必如此害羞。”
宋紫宁冷眼转身,看了一眼,轻哼一声,书本来就在书房。垂头思索了一下,这要见魏言希的事,其中还需要晋容垣的推波助澜。微微的展露了一个笑容,声音轻絮:“我不是害羞,我是怕王爷冷,现在去让婢女换碳。”
说完推开门离去,只留下晋容垣在背后意味深长的笑着。宋紫宁回去以后让巧儿清点了一下财产,把其中的一些现银拿出来,足足有上千两。宋紫宁把这些银票推到巧儿那边:“把这些拿去。”
巧儿怔怔的:“小姐,这是……”宋紫宁脸上没有神色,紧绷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睫:“把这些拿去买些粮食给灾民发粥,剩下的再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
巧儿不禁自喜,眼眶红了半圈:“小姐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她对这种事情是感同身受,从小到大不知道挨过多少饿,受过多少冻,如果有个人发发善心给她一碗粥,那无疑是最好的恩赐了。巧儿把银票小心的收好,看着宋紫宁有些别扭的脸。心里面想,小姐真是一个好人。宋紫宁心中却有些嘲讽,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做一个好人,做好人有什么好的呢?贪婪者永远不会停止那邪恶的心思,他们会榨干好人身上的血液与善良,大言不惭,从不后悔。做一个好人太难了。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在她的面前。父皇母后教她善良仁德,她不能因为一些无端的小人和不可言说的恨意,看着这些无辜的人走向死亡。又过一日,雪才算停了。众人都送了一口气,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雪再不停,明年可就是一个大灾年了。王爷府人多势众,不过短短半日就已经把雪给扫了个干净。宋紫宁披着兔绒披风,头发挽成了一个流月发髻,插上了一株梅花点珠样式的钗子,脚上踩着一双梅花绣样的女履鞋,走起路来袅袅生烟。她立在王爷府的花园中,已经悄悄的让宋思归派人打探魏国使者的消息。状元府的一个婢女小乔低头小心谨慎,抬头开口:“王妃娘娘,这是状元郎送来的。”
说着把一封信掏了出来。宋紫宁点了点头,把信收回了袖子,又取了一些银两交给她。她知道宋思归两袖清风,这种灾年,恐怕日子不太好过。小乔慌张的往后退,摆了摆手:“王妃娘娘,这舍不得,状元郎说了,不能要。”
宋紫宁笑着拉过她的手,把包裹缠在她的胳膊上:“拿去!这是我的命令,告诉我哥哥,是王妃娘娘送给他的,不许拒绝。”
小乔想了想状元府确实是一穷二白,就连主子,用的都是去年剩下的碳。天气这样冷,冬天要持续很久,状元府还不一定坚持多长时间。到时候,恐怕有一些人要自行离去,没有什么活路。状元郎这样善良为大家着想,到最后肯定也会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用。小乔搂了一下怀里的包裹,行了一个礼:“多谢王妃娘娘。”
宋紫宁把她扶起来:“你起来,以后状元府要是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
小乔感激:“王妃娘娘,真是多谢了!”
看着小乔转身离去的背影,宋紫宁有些无奈,上辈子的宋思归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