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邀月不禁再度把目光放到对面的楚墨身上。这个面是在安阳的时候吃到的,当时是顾千丞端到自己房里,说是楚墨给她做的。秦邀月的目光太过于放肆,楚墨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用手帕压了一下唇角,语气有些冷淡地问道,“又做什么?”
秦邀月看到了楚墨的右脸上有一块薄薄的白色,像是某一种痕迹,颜色很淡,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秦邀月忙垂下头,“没、没有。就是觉得这个面特别好吃。”
这句话说完,秦邀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楚墨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墨的唇角好像往上勾了一勾,旋即冷着脸挑剔道,“是么?本王倒觉得味道一般。”
秦邀月:“……”王爷,您的戏是不是稍微有些多了?秦邀月心中五味杂陈,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特殊,毕竟面封鸣也有不是么?她是不记得楚墨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她以前从来就没有吃过。封鸣赞同地点头,点评道,“味道确实一般。”
秦邀月:“??”
王府平常的伙食这么好的么?封鸣连这么一碗面都看不上?封鸣大约也有和秦邀月差不多的感觉,他问道,“军营的伙食已经坏成这样了么?这么淡的面你也觉得好吃?”
秦邀月一言难尽:“大概是你的口味太重了吧。”
封鸣低声嘀咕了两句,秦邀月再度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面。封鸣和楚墨嫌弃归嫌弃,一碗面吃的却干干净净,秦邀月看着坐在对面的楚墨,硬是连汤都喝得一口不剩。清理街道这种小事暗卫们干起来格外快,运着几桶水从街头泼到巷尾、遇到有血迹的地方就多泼一些,泼完就算完事。麻烦的便是饮水,暗卫们各司其职,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其中不乏对水利颇有研究之辈,饮水秦邀月不需要参与,他们完成的也还算轻松。引了水以后,秦邀月也如愿以偿地洗了澡,一时间通体舒畅,刚从浴桶里爬出来系绷带,门就被从外面敲响了,秦邀月穿好外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了门。他们将客栈上下打扫过一次以后便没有在同一间房睡了,地上再好也抵不上床上舒服,门外的人让秦邀月颇为意外。“王爷?您怎么来了?”
秦邀月现在完全就没有半点男子的模样了,她脸上的妆已经褪了,浓眉变成了一道又弯又细的柳叶眉,一双眼睛格外大格外漂亮,宛如璀璨的星河,皮肤如同凝结的脂块,两片睫毛上下扫动着,端的一张姣好面容。她的头发没梳,凌乱地搭在了肩膀上,水珠挂在脖颈间,又顺着大片美好肌肤往下面滑。她先是满脸无辜,又是巧笑倩兮。楚墨的眉头深深锁了一下,“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秦邀月低头,有些茫然。她哪里衣衫不整了?不就是少扣了一个扣子吗?她手中擦头发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哑然道,“王爷,是专门来教训属下的么?”
楚墨脸色一僵,别开脸清咳一声,“战国策。”
秦邀月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拿了楚墨的书,她忙不迭转身回去取书,她脚上没有穿鞋,在地上踩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记。楚墨随意一瞥,眉间折痕愈深,秦邀月在床上找到了那一本蓝皮书,谨慎的双手递给楚墨。楚墨伸出.手,目光却依旧在顶着秦邀月的白足,一时不察,竟碰上了秦邀月的一双手。两个人同时愣住了。楚墨比秦邀月高一个头,秦邀月看楚墨时需仰头,楚墨的脸当真是百看不厌,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他与记忆之中的宋宸几乎没有区别,除去眉目之间的戾气更加深刻一些,轮廓分明的五官如同刀削一般立体。楚墨也垂眸看着秦邀月,他神经有些紧绷,呼吸不自在地放轻了一些。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反应过来,楚墨率先将手收了回去,像是被烫伤了似的,垂在双侧时还在不断蜷缩着。秦邀月也缩回了自己的手,那本书就这样掉在了地上,书页敞开,露出了楚墨细细密密的红色批注。楚墨看书时就喜欢这样,在书上写下自己的见解,这个秦邀月从前便知晓。她更知道,楚墨喜欢留下批注的原因是因为这样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这样看上去就名正言顺的拥有了这一个物件。不过,这么说来,楚墨也跟那个小女孩说过,他是不喜欢旁人碰他的东西的……秦邀月蹲下来要捡书,楚墨也俯下身,秦邀月见此打算让楚墨自己捡,楚墨好像也拥有同样的想法,两个人又同时缩回了手。面面相觑一会,秦邀月迟疑地伸出手将书从地上拾起来,站起来时撞到了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楚墨。楚墨恼怒地夺过书,“放肆。”
哪里放肆了?秦邀月莫名其妙,但不重要,楚墨说她放肆,那她就一定放肆。双掌交叠给楚墨赔不是,“属下不是故意的。”
楚墨攥着书的关节发白,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房,独留秦邀月一个人赤着脚站在门口,宛如一尊雕像似的僵立着。她抬了一下手掌,手指无意思地弹动了两下,楚墨方才碰过的位置隐隐发起热来,她默默地抿了一下唇,小心翼翼地将手指贴在嘴.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指尖的温度开始蔓延,秦邀月双脸发烫。见证一切的十七翻了一个白眼。这两个人有完没完了!要在一起赶快在一起!磨磨唧唧的烦不烦?……次日秦邀月来沁北以后便没有睡晚过,竖完腰带往外面走,刚推开门,楚墨从她眼前走过,秦邀月出声与楚墨问好,奇怪的是楚墨只是睨了她一眼,而后没有什么表情地走下了楼。秦邀月尴尬地挠了一下头,郁闷地跟在楚墨身后下了楼,今日倒没有什么面了,只有几个馒头。楚墨全程都捧着一个馒头啃,秦邀月搭话他也不管,吃完一个馒头便随着老七离开了。封鸣连忙抱起剑跟上,同时意外地问秦邀月,“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难道昨天晚上亲手指被楚墨看到了?秦邀月摸了一下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含糊的回答,“唔。我不是经常惹王爷不快吗?昨天不小心冒犯到他了。”
“你对王爷做了什么?你又骂他了?”
封鸣顿时警惕起来。这么一说,楚墨怎么这么委屈呢?秦邀月没声好气地递了两个白眼给封鸣,“拜托。我骂人地动静这么大,真骂了你怎么可能听不见?”
封鸣警告般的多看了秦邀月两眼,“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对王爷有什么大不敬的心思。”
言罢,转身去追楚墨了。秦邀月也不想对楚墨有什么非分之想啊。但就是控制不住,这算不算妄想?而且就是亲了自己手指一下,连间接亲吻都算不上,算大不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