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催情散?”
楚墨冷笑一声,抽出手帕,将指尖的花瓣都给擦掉,“恐怕这个高禖祭祀没这么简单。”
秦邀月略微思忖,“桃树上沾催情散,看上去的确是旁人有意而为之。”
又补充一句道,“这里应该真的有机关。”
捂住鼻子,走去桃树下摸摸索索,顾千丞的眉头又微微皱了一下,“不对,这个不是如同的催情散,这个催情散还混着一些其他东西……好像是能迷醉人心智的邪药。”
秦邀月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还一直再闻,不怕闻了以后你当场失智,然后就……”顾千丞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药瓶,吞下了一颗药丸,“若这种东西本皇子都没有办法解,那还治什么人。”
秦邀月便继续在树干上摸摸索索起来,半晌没摸到东西,便又沿着井口边缘摸,她抱着井口边缘,往井里面看去。桃花瓣有几片落在了井面,水面清澈,花瓣在水面打着旋,秦邀月能看到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影子。“秦暮。”
顾千丞拍了一下秦邀月的肩膀,摊开掌心,几颗圆滚滚、黑润润的丸子,“吃下去,否则待会轮到你失智了。”
秦邀月拣了一颗药丸,放进了嘴里嚼了嚼,“机关不在这儿。”
楚墨双手负后,在院子里面踱步,他在离桃树不远处立定,往桃树之上看去。金黄色的阳光倾撒在楚墨如冰一般沉着冷漠的五官之上,明明是那样灿烂的光辉,却好像无法将楚墨脸上的坚冰融化哪怕一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琢磨,秦邀月等人一时发怔。“王爷?”
“嗯。”
楚墨淡淡地说道,“机关不在这。”
封鸣说道,“井里。”
他这个话一出,秦邀月和顾千丞都看向了封鸣,这才发现封鸣的脸上覆盖着和楚墨如出一撤的凌厉。一段已经蒙了尘的记忆被风吹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秦邀月想起了楚墨和凌萱结婚的那一天,那一天晚上楚墨把他带去的那一个古庙,那个古庙里面也有一口井,顾千丞便是要带她去那口古井的时候遭遇的刺杀,而且一进到那个古庙,里面的温度显然降低了。这么算起来。这里与那里倒是有几分相似,看来回去该去那个古庙里面探一探情况了。她有一种直觉,那个古井和楚墨脱不开干系,看来回去是该探一探那个古井了。秦邀月迟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去跳井?”
楚墨扬了一下下巴,修长的脖颈和下巴形成一道恰到好处的弯弧,金黄色的阳光大盛,在衣角处形成一道漂亮的阴影,他冷声道,“封鸣,你去。”
封鸣拱了拱手,垂着眉眼,声音森然,“属下明白。”
行至井边,向秦邀月伸出手,“把绳索给我。”
秦邀月倒没想到自己随便带来的东西在此刻起了大作用,她将绳索扔给封鸣,封鸣默不作声地将绳索缠了桃树两圈,抻了一抻,确认没有问题,便默不作声地在井边宽衣解带。封鸣的皮肤黝黑,身材不错,结实的胸肌、流畅的人鱼线、分明的八块腹肌,侧身站着,阳光在他身上打出一道凌冽的光芒。秦邀月正看着,楚墨突然抽了疯,整个人站在秦邀月跟前。楚墨虽然清瘦,但毕竟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宽肩窄腰,双腿细长,加之衣袍宽大,一下子便拢下了一大片阴影,将秦邀月罩在了其中。秦邀月一阵无言,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脚步,也不知道楚墨是有心还是无心,又调转了一下步伐,再次将秦邀月的视野遮得严严实实。“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楚墨神色不变,“这里凉快,本王便喜欢站这里,你可是有意见?”
秦邀月哪里敢对楚墨有意见,好一阵无声赔笑,“王爷说笑了,您喜欢就成,属下不敢有意见。”
桃叶摩挲出簌簌声响,微风拂动之下,楚墨宽大的袍子吹到手指。一下、一下、又一下。像一只小猫伸出湿润舌头要讨好你,却不知道自己舌中倒刺会惹人烦躁似的。秦邀月的手指痒了痒,鬼使神差一般,抓住了楚墨的衣袍。楚墨似有所觉,低垂眉眼,睫毛翕动,“你这又是做什么?”
秦邀月触电一般又松开了手,整只手臂都酥麻难耐,她低头,嗫嚅半天,竟然不知从何说起。疯了!一定是疯了!站在面前的人可是楚墨!杀了她的楚墨!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秦邀月紧紧锁着眉,撒谎撒得十分僵硬,“王爷,我刚刚看到你衣摆上有花瓣,给你摘了下来。”
楚墨抬起薄薄的眼皮,寡淡地问道,“花瓣呢?”
“花瓣、花瓣扔了。”
反正满地都是花瓣,估计楚墨也赶不上和她计较这一个。楚墨没有计较,蓦地响起一声轻微的水花声,楚墨这才将自己的视线转移了回去。原来不知不觉,封鸣已经跳了下去,秦邀月再度走到井边,两人紧随其后。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巨大的涟漪,桃花花瓣加快旋转。好半天,封鸣从水里扎出一个头来,声音荡漾起巨大的回响,他道,“王爷,有!”
“楚丞留在上面,秦邀……秦暮,跟着我下去。”
楚墨淡而又淡的吩咐。秦邀月微微怔了一下,他方才是想叫她以前的名字吗?顾千丞不依,他此来就是为了见证一下‘高禖祭祀’的真面目,要他受了这么多苦,还没有讨到半点好处,他自然是不甘心的。“皇兄,我自己一个人待在上面,待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楚墨垂了一下眼皮,“你不熟水性,下去等于送死,下面的情况未必比上面的好,你若不愿待在此处,自行出去,莫要冒险跟来,教我无法跟父皇交代。”
楚墨言罢,模仿着封鸣抻了一下绳索,也不脱衣服,靴子踩上井沿,飞快往井底掠去。这次连入水的声音都没有了。秦邀月跟在楚墨后边,看顾千丞盯着她满脸哀怨,“你皇兄说得不错,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危险,先出去吧。”
“可是……”“无法替你求情。”
秦邀月说完,不再理会顾千丞,踩着井壁,慢慢地往下面挪。顾千丞探了一个头过来看,秦邀月往身后看着,随时准备入睡,她的脚扎得很稳,水光打在她的脸上,时明时灭。绳索到了尽头,下面便是深不见底的井面,秦邀月没有犹豫,一头扎进了水里。在水里难辨前路,秦邀月如同无头苍蝇似地在水里面转了半天,呛了许多口水不说,没讨到什么好处。突而,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上了她的手,秦邀月下意识将手一甩,那人不管,将她的手锁得更紧了,十指交扣,严丝合缝。在水里面挣扎的太厉害损耗力气的速度会加快,秦邀月并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