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诧异地挑了挑眉,“本王还以为你今日必定会一张冷脸。”
“王爷是主子,主子罚下属天经地义,属下又有什么资格置气呢?”
秦邀月笑容明媚。楚墨没由来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道,“昨日之事……”还没说完,秦邀月就打断了他,“王爷。我们今天应该从哪里开始调查?”
楚墨两片唇无力的张合一瞬,他垂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吧,酒肆茶馆之类的地方看看。”
“属下明白。”
秦邀月抱了一下拳,“这种小事就不麻烦王爷出面了,属下和封鸣二人自然能把这一件事处理妥当了。”
“嗯。”
楚墨掀了一下眼皮,淡淡地说。秦邀月:“属下告退。”
反正她今天是不想看到楚墨的这一张脸的,能少看一下是一下。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爷,这……”封鸣有点摸不清楚墨的想法,这是答应秦邀月的要求,让他跟着秦邀月一起去了?可秦邀月看着也没等他啊,所以到底该不该跟上去。“他既然说需要你上去,你便跟上去就是了,杵在这里在这里做甚?”
楚墨拂袖,顺带带上了房间的门。王爷这是……又生气了吗?封鸣怔怔看着。……顾千丞这个人生性束缚不得,自是跟着秦邀月一起的,秦邀月三人坐在一间茶馆,叫了几叠糕点水果,一壶碧螺春,虽然当地特色实在一般,但也比那个可怕的客栈稍微好上一些。秦邀月掂起一块绿不绿红不红、当地人自称是荷花酥的糕点,缓慢地咬了一口。牙齿差点没跟着这东西一起吞进肚子里。茶馆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长得瘦弱如戚戚黄花,耷拉着眼皮,给他们送上最后一盘糕点。秦邀月垂眼,看着这不知是何的索命糕点,一时之间默然无声。“老板娘,等等!”
老板娘怠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怎么了?”
“老板娘,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事。”
秦邀月笑盈盈地从怀中掏出一根银海棠发簪,“老板娘,我瞧你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缺少打扮,这根发簪送给你了。”
顾千丞:“……”就算为了打探消息也不是你违背良心的理由啊。这种边陲之地,别说发簪了,就是用来稍微打扮的普通花黄也是少有的,老板娘僵硬的唇角勾了勾,绽放出一抹微笑,“你想要问什么?”
“嗯……我们是外地来的,想问一下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要游玩?”
老板娘面露狐疑,“游玩该去江南、临安等地,来安阳这种地方游玩?”
秦邀月也不慌,随口敷衍道,“这不是没钱去江南吗?我们是淇县人。”
老板娘:“……”敢情你把过一条河叫做游玩?“淇县离安阳这么近,这里的事情你应该也都听说了,也该明白这里什么都没有。”
秦邀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高禖祭祀呐?最近有没有这个东西?”
“这个?这个我可说不准。”
老板娘的目光透露出几分鄙薄之色,“你要参加这个么?”
“……嗯?我就随便问问。”
既然连当地人都排斥这种祭祀,为什么这种祭祀还会这样盛行呢?秦邀月百思不得其解。老板娘看着手中的海棠发簪,越看越是喜欢,索性也不计较秦邀月是不是真赶上这种祭祀,好言好语地劝道,“小公子,你们年轻人呢,就是爱追求这一些刺激,但是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吧,还是离这种祭祀远一点,别赶着新鲜就要去。”
继而又目露疑惑,“不过淇县那边不是也有这种祭祀,你专门跑来安阳做甚?”
秦邀月继续胡扯,“……虽然只隔了一条河,但对安阳不熟悉。你为何如此排斥高禖祭祀?”
“除了那些个天生的淫妇,谁会喜欢这种祭祀呢?前些年花柳盛行,不就都是高禖祭祀弄出来的,死了多少人?”
秦邀月眉梢微微一拧,“你们安阳当地都如此排斥,为什么这祭祀还能继续?”
“谁知道,他们本性不纯。”
顾千丞不赞同地说道,“圣人都说,食色性也。这怎么就叫不纯了呢?”
老板娘懵了一下,大概也不懂什么叫做‘食色性也’,但也大概明白顾千丞是在反驳他,一时愤愤,“什么圣人不圣人的!”
甩了一张臭脸下去了。顾千丞还想拉着老板娘理论,被秦邀月强行摁回了凳子上,“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你要跟一个半老徐娘讲什么之乎者也?”
顾千丞满脸写着‘朽木不可雕’。封鸣满脸愁容,“我们出来一天,如果只打听到这种东西,怎么跟王爷交代?”
“这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捣毁的,王爷也怪罪不了我们。”
秦邀月斟满了一杯碧螺春,茶叶浮在表面打着旋,泛起一阵涟漪,“不过这样查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
敲了一下杯壁,秦邀月抿了一下唇,看着杯中的茶倒映出自己微微蹙眉之态。就在三人都陷入沉思之时,竹帘另外一端传来低低的讨论之声。“他们刚刚在说高禖祭祀?三天之后庆厢阁……你们去吗?”
“噗。你还敢去,不怕染上什么病,被你们家母老虎追吗?”
那人却十分不屑,“我会怕她么?若她在要纠缠,我就休了她。大丈夫何患无妻?”
“……”秦邀月等人熟起来的耳朵微微一动,眉头不禁蹙得更深。她看了顾千丞和封鸣一眼,端着一盘最好看的桂花糕敲了敲竹帘,掀开帘子走过去,笑着将糕点置在桌子上,“兄弟,请教你们,你们方才是说三天之后在那个什么阁会有高禖祭祀吗?”
一人笑得十分猥琐,“是啊。怎么?你要去么?”
“高禖祭祀一般会选择这种地方?”
“不一定的,有时候还会在野外。”
那人吃了一块秦邀月端过来的桂花糕,笑得愈发邪恶。“那……你们是怎么得知有这样的祭祀的?”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城门旁边贴一张红纸,上面写上时间便是了。你不是淇县人,这个怎么都不知道?”
再吃一块桂花糕。“说来惭愧,小弟也是初来乍到,家父是读书人,素来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东西。”
“你朋友不是也说‘食色性也’?读书人就是榆木脑袋,想去便去。”
哼了一下,糕点已经吃完,他打量着秦邀月,“不过,你若愿意,我们可以结伴,不过你这身板……”秦邀月垂了一下温软睫毛,“那便多谢兄弟指教了。”
言罢,受不了这地的诡异之气,掀开帘子回去了。她摸了一下手上的鸡皮疙瘩,跟两个人说道,“我们这下也不算一无所获了,走吧,回去跟王爷交代。”
喝一口涩得瘆人的碧螺春,秦邀月五官皱成一块,跟两人走了出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