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了。“辛苦你们了。”
她笑着,哑声道谢。不管如何,这一次,她又抗住了。江奉清望着她眼里的神采,悬挂了两日的心终于落下,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也有了愉悦的笑:“是姑娘自己在救自己,我们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如若姜微盈没有坚定的求生欲望,那真是药石无医。好几次她都几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像燃尽的蜡烛,肉眼可见生命在流逝。江奉清下针时的手都在抖,总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了。“江神医,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小姑娘刚褪热,眼眶还微红,巴巴看着你,那湿漉漉一双眼眸无辜得像小鹿。江奉清被她看得都不太好意思对视,哪里会忍心拒绝,更何况本就是要说的。雪怜已经搬了个椅子在床边,江奉清将拐杖靠在床沿,坐下捋了捋胡子。“给你们姑娘熬些清淡的米粥来。”
他还记挂着她饿了一日,嘱咐后这才对上她一双鹿眼,回忆着往事道,“早在你说你京城来的,报上家门的时候,我就怀疑你是二爷的女儿。只是一时不好确定,便又多观察了几日。”
姜微盈莞尔,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是不确定,还是认为我居然和个恶太监在一块,要祸害百姓匠人,不愿意相认。”
她看事总是太过通透,让江奉清略有尴尬地咳嗽一声:“你也知道他恶名在外,我自然是要留心考察你们。如若你跟着贪官污吏一起作恶,便是救命恩人的女儿,我也不会出手相救!再是老秃驴拜托的,我也不会救!”
小姑娘笑得直咳嗽。怪不得他一直骂净明法师,原因在这儿呢,就怕是个为祸一方的坏蛋,不想给救。江奉清把水给她送过去,待她喝过水不咳嗽了,才幽幽继续道:“后来我发现你本质不坏。”
“一直就很善良。”
“是是是,一直很善良,是个女菩萨!”
江奉清被她逗笑了,“但是我信不过那太监,故意让他走的,再后来发现你喊刀疤爹爹,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姜微盈听到这儿,眸光亦暗淡了不少,低声道:“你觉得我忘记爹爹了。”
江奉清点点头:“是啊,替二爷难受。可在你拖着病体也处理船厂的事,还有刀疤跑前跑后,我觉得二爷看见了,只会觉得自豪,和欣慰有人替他继续照顾女儿。我就从牛角尖出来了。”
“至于当的年事,二爷曾和我说过有两处蹊跷的地方。一是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发现城池周边有生人转悠,个个高大魁梧,以防万一派人先一步送信回京,给你的大伯父。”
“他说怕你大伯父不相信,还将贴身的玉佩一块送了回来,可惜直到城破那日,每一封求救的信都石沉大海。”
“二是那批人不像倭寇,倭寇都矮小,当然这点没能取证。”
说着,江奉清顿了顿,皱起眉头。“我这些年虽然远离了地方,但一直和被曾经救下的百姓们暗中有联系,他们后代也有进了官场,随时等着朝廷能替你父亲翻案作证。但他们也一直不曾查到,当年那批匪寇最终的下落,城破后再屠城,然后就消失了。”
这些话让姜微盈狠狠打了个寒颤。不是倭寇,那是什么人?!“二爷还说过,姜首辅病故得有蹊跷,他外放的那一处,姜首辅曾经暗查过什么,那之后两年就辞官了。”
事情牵扯得越来越广,姜微盈这会子脑子都转不动了,眼神也变得略有茫然。“我爹爹的意思是,那群人,是到县城去翻找什么。而祖父曾经也去找过,可能发现了,是件在当朝来说不太好的事,所以祖父辞官明哲保身,但最终还是没躲过这一劫。我爹爹再被外放到那个地方,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试探姜家其他人知不知到那个……秘密?!”
“我大伯父曾经收到过爹爹的求助,不知出了什么原因,不愿意出手相助,导致最后爹爹被困守城而死。所以我爹爹的玉佩才会在姜家湖边被发现,然后再被三叔父捡到!”
很多线索串联不起来,但起码她在姜家发现的线索都连在一块了。到头来,她爹爹竟然是被亲兄长所害。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爹爹从小就和他的兄长最亲厚,她不愿意让怀疑来玷污爹爹心目中的兄长。哪怕长房再算计她,所以她一直都没下狠手,让姜大老爷和刘氏一命呜呼!姜微盈痛苦地闭上眼,她在京城,就该杀了那畜生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