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魔怔了!”
封禹气得一拍桌面,把外头正值守的锦衣卫吓一大跳,忙敲门询问是否有吩咐。封禹压了压怒意,冷声说无事,桃花眼盯着信纸久久不曾移开。皇帝居然为了害怕被牵连,直接削弱水师的战斗力,怪不得这些年水师不管上折子要求更换战船,皇帝都拿国库空虚来回应。敢情是猜忌的种子深埋,然后又心虚害怕被人发现先前做了手脚。现在愿意换战船,一是他先前杀了一批贪墨的官员,有了资金。二是朱翊楚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明白船厂得重新回到朝廷手里,在这个时候又要拉拢曹泓了!皇帝不是蠢材,肯定猜到朱翊楚和凌家在船厂安插了人手,所以将计就计,让他先来船厂。他既然来了,必然要拔除凌家的人和朱翊楚的人,如此一来,皇帝就能将先前战船用胶修补的事遮掩过去,全部推到朱翊楚和凌家人身上。可皇帝万万没想到,姜微盈会细心算到角胶用量,长年累月下来的用量,根本就不是凌家或者南直隶官员能摆平的!所以就那么被姜微盈识破了。如此一来……他确实是要小心行事,不然被皇帝看出来,就得他带来很多的麻烦。那个制作角胶的胶厂……封禹难得有一丝犹豫,他是找出来,还是当做不知情呢。就当他犹豫之时,锦衣卫又送上一封从海县来的急信。书信依旧是沈怀曦代笔,封禹看到信里的内容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瞬间散了,眉角眼梢都染满了笑意。——姜微盈当日就反应过来制造胶的作坊在海县。她根据船厂的地理位置,对着舆图推算出了几个最为方便又隐秘的好地方,当夜沈怀曦就悄悄找到作坊。作坊已经人去楼空,沈怀曦查看后,发现作坊就是半个月前停止运作的,基本和洪云海的死亡时间吻合。让封禹由怒转笑的是,他家小姑娘又想出一个损招。既然皇帝忌惮曹泓,又想甩锅,倒不如将计就计,找几个流寇吸引曹泓去找到角胶作坊,然后上书给皇帝,要求皇帝彻查。如此一来,皇帝心虚,自然会想办法嫁祸给某些人,而他就不用再考虑需不要想去发现作坊这事。还省了他很多功夫。至于皇帝想嫁祸给谁……那他现在就可以挑两个倒霉蛋上去了。封禹是真没想到姜微盈留在海县,会给到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只是惊喜之后他有的又是化不开的担忧。她的身体扛得住这样操劳吗。可是这些事他不能去多想,一想起来,想要回海县的念头就如野草般疯长,能吞噬他的理智。不为当下,谋长远!封禹深深吸了一口气,叫房麒进来吩咐事情的时候,眼底还有一丝未散的赤色,将他冷着的一张脸衬得更是戾气横生。而在他要直接挑两个倒霉蛋让皇帝算计的时候,大牢内的六部尚书已经被关了四天,虽然吃喝不愁,但时间久了自然就沉不住气。封禹居然真的敢不让他们理事,六部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官员进来探望过。已经过去四天,积压的政务绝对不止一丁半点,可外头没有一点消息,要么是锦衣卫直接镇压了,要么就是少了他们六部依旧井井有条。那他们这几个六部尚书不就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思及此,他们哪里还坐得住,免不得就在大牢里开始相互埋怨。就在他们埋怨之际,大牢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哭声有男有女,就那么被拖拽着直接从他们跟前路过,然后进了最深处。工部尚书程铭看见了熟悉的人,顿时站起来抓着栏杆一直探头,想要确认。——左侍郎的家人怎么都被抓紧来了。正是他惊疑不定的时候,房麒手里拎着个什么东西慢悠悠走过,见程铭就停了下来,将手里的人头拎起来,跟他来个脸对脸。“程尚书,督主正斩杀了一个办事不力的,还是你的老熟人呢,正好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那侍郎脖子截断处还在滴血,临死前惊恐的表情就凝固在脸上,惨死的模样叫程铭冷不丁被吓得惊叫一声,直接腿软坐倒在地上。坏事做尽,却那么的胆小,叫房麒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为官者,欺上瞒下,耽误国事,程尚书你说这样可恶的人,该杀不该杀?”
言下之意,就是工部侍郎不服从封禹的命令行事,直接就被当成是鸡,削掉了脑袋,敬余下六部那一堆猴!而他程铭也是猴之一。程铭对封禹的狠辣算是见识到了,双手不停的颤抖着。房麒吓过了人,又随意的把那断头举一圈,给众人看一眼,然后拎着继续往里头去:“我还有一堆的事要料理,督主的刀可从来不分亲疏,办事不力的都得挨,我就不和诸位大人多说了,省得耽搁了差事。”
随着放房麒离开,大牢深处很快就传出哀哭声和惨叫,应该是在上刑。昏暗的大牢内,六人的脸惨白得似一张纸,你看我,我看你,再不复先前的镇定。吏部尚书汤彦明指着程铭扬声喊道:“房千户!工部尚书草菅人命!开山采石、填海挖沙都强征农户,导致江浙荒田成片!”
既然封禹拿工部开刀,汤彦明自然就不再认了。这个时候还装什么清高,装什么和气!再装下去,指不定他脑袋也得跟那工部侍郎一样,被人提着游街!程铭见汤彦明居然就此举报自己,顿时气得脸都绿了:“你莫含血喷人!”
“如若此时是真,我户部可配合户籍的调查,还请督主明察。”
户部侍郎在此刻亦跳了出来。吏部是领头羊,那他们再晚一点,就没有作用了。不管如何,还是先顺着那个恶太监的心思做事,起码能有回旋的余地。不然他和家人都会步工部侍郎的后尘!不到七日,封禹的离间计就见了成效,程铭望着纷纷攀咬自己的同僚,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