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怪人的赌局,无疑已经赢了。
这是他心中的赌局。 白玉堂关了半年,他的衣服早已破烂,头发蓬乱,须发横生。 他已像是个乞丐。 乞丐无疑是最好的乔装。 所以他立刻回到了“赌坊”。 “赌坊”还是那个“赌坊”。 但主人却已更名易姓。 ——它现在已经姓张。 张元的张。 张元绝不是个奴才,更不是个安分的奴才。 袁三爷决不知道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早在一年前就已完全投靠了“权利帮”。 袁三爷毕竟只是赌霸一方的赌棍,根本不是权利帮的敌手。 相比“权利帮,袁三爷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没有用的人通常最后都会变成一种人。 ——死人。 所以袁三爷已死。 所以这个地方已经改姓张。 ——张元的张。 乞丐无疑是无法进入“赌坊”的,但幸好乞丐通常也是最容易打探到消息的。 ——因为每个地方都会有一种人,这种人通常都无依无靠,温食难保。 ——这种人通常都会挨家挨户地乞食。 ——这种人当然就是乞丐。 乞丐的消息无疑最灵通。 乞丐也无疑最喜欢交朋友。 ——因为乞丐通常都是被欺凌的对象,弱者往往都会自发地结为一体,以求自保。 交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可惜的是,乞丐通常结交的朋友都是乞丐,因为他们只是一个乞丐,没人会和他们交朋友,就算有,他们也绝不敢与之结交。 乞丐结交乞丐,通常还会有个好处,共同乞食,寝食同步,一方面壮大自己的声势,一方面可以利益均摊。 ——若一个乞丐乞食不到,必定逃不过挨饿。倘若二人同组,若有一方乞食成功,也可暂解饥荒。 但倘若二人均乞不到食,那就两人一起挨饿。毕竟两个人挨饿,总好过一个人。 所以,通常爱交朋友的乞丐结交的朋友,都是乞丐。 幸好,白玉堂现在也是个乞丐。 所以他立刻有了个新朋友。 ——癞子。 癞子无疑是个老手,乞丐中的老手。 癞子年纪不大,却行乞多年,个中规矩和技巧,早已熟稔于心。 所以通常这样的乞丐乞食都会成功,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揣带一些。 这样的乞丐,通常不需要朋友,因为朋友往往只会分走他的“利益”。 在“利益”方面,癞子无疑一直做得很好。 但癞子有个毛病,一个要命的毛病。 ——癞子怕狗。 狗岂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乞丐的天敌? 所以丐帮才会有了“打狗棒法”。 幸好白玉堂这个乞丐不怕狗。 他也有个毛病,就是狗怕他。 通常有狗冲他吼叫,他都只是给一拳。 一拳狗就死了。 后来狗一见着他就夹着尾巴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毛病好像没有的治。 癞子若缺一个朋友,无疑就是白玉堂这样的朋友。 所以他立刻主动“下问”,以高贵的身份结交了白玉堂。 白玉堂早该想到,“权利帮”如此大帮,必定少不了不少的开支,底下也必定少不了自己的产业。 江湖人的生意经,绝少不了两种赚钱的方式:赌,嫖。 这两种营生无疑来钱最快,也绝不耗费精力时间和投资。 这样的营生,无疑正是“权利帮”的最爱。 “赌坊”无疑就是赌业中最惹人眼球的赌场。 “权利帮”或早或晚都会将之囊为己用。 有赌,自然会有嫖。 这两个古老的营生似乎从人类开始就已经形成。 最古老,最本身的交换利益方式。 而天下最大的青楼妓院,无疑便是洛阳的“海上花”。 “洛阳花魁”,无疑是风头最劲的行业精英。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少不了“权利帮”的眼线。 “赌坊”的人无疑对白玉堂很熟,通常一个人在赌场里连输十一天,想不出名都会很难。 虽然白玉堂被拘半年,形容枯槁,早已模样大变。 但他不得不谨慎,他已无路可退。 所以白玉堂立刻决定北上河南,那个地方,没有人知道白玉堂长什么模样。 一个人没有了相貌,没有了名字,就会没有身影。 没有身影的人,通常要做什么,都会方便的多。 “海上花”位于河南洛阳,前往的路途要通过白府。 所以白玉堂回到了白府,最后一次看看这个深老的宅院。 白府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已经没有了一丝人气。 白玉堂就坐在父亲书房的椅子上,他的思绪拉回到当下,他已经听见了顶伯关上大门的声音。 所以白玉堂立刻翻出了窗户。 他逃离了这里,逃离了他生活二十年的家。 一个不再是家的宅院。 四月二十七。 忌:祭祀,解除。 宜:破屋,坏垣。 丙辰土月,癸亥水女危日。 岁煞南,龙日冲。 九星:三碧-轩辕星(木)-安神 宿名:北方女土蝠-凶 六曜:赤口 值日:玉堂(黄道日) 五行:大海水 彭祖百忌:癸不词讼亥不嫁娶。 日值岁破大事不宜。 神都自古便是历朝历代的朝政中心,繁华的洛阳,喧闹的花市。 这个时候的花,正开得香艳。 花市里充斥着浓郁的花香。 “海上花”处于花市北口街尾,坐龙望雀,揽虎靠蛇。 暖春的花且浓,人更媚。 “海上花”里高朋满座,满无空席。 今天是“洛阳花魁”接收第一位入幕之宾的好日子,神都洛阳巷空无人,都挤在“海上花”来了。 达官贵人,贩夫走卒,不一而足。 人人都想一见芳泽,就算看不见正脸,闻着身上的香味儿,或者远眺着窈窕的身形也都不虚此行。 除了神都的常人,神都的乞丐也俱都闻风而动。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好日子通常都会心情极好,心情好的时候施舍施舍也绝属正常。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众多年轻貌美的姑娘眼中抠门儿丢人。 所以“海上花”除了楼阁满座,就连门口都坐满了四方聚来的乞丐。 张妈已经走上前,轻车熟路地招呼着各路人马,冷冷地对腰中别剑的年轻人道:“我就是,你是谁?”年轻人道:“我是大道,道路的道。”
张妈的脸色已变,像是被毒蛇猛兽咬上一口。 她道:“你找我做什么?”
年轻人道:“因为‘权利帮’。”
张妈的脸色剧变。 “权利帮”对“海上花”来说是忌讳,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海上花”便是“权利帮”的产业。 “权利帮”一直想要一统江湖,但诸门诸派历来已久,绝不会甘愿屈尊。 “权利帮”若要称霸,必须各个打击,逐个击破。 消息便显得尤为重要。 江湖人行江湖事。江湖事除了杀人之外,通常还有两件事:赌,嫖。 没有那个江湖人不赌。 至少在张元的眼中是这样的。 没有哪个江湖人不嫖。 至少在张妈的眼中是这样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江湖人纵情声色的绝不在少数,通常赌场和妓院都是江湖消息可靠的传播通道。 所以才会有“赌坊”,所以才会有“海上花”。 有了消息,“权利帮”行事的效果便会事半功倍,他们的针对性和目的性也绝对做的很好。 射人先射马,打蛇打七寸。 “权利帮”的成功,无疑离不开这两个重要渠道。 张妈的身份,一直以来也绝对隐秘。 没有人知道这个逝去年华的老妓女会是“权利帮”的走卒。 但眼前腰中别着一把剑的年轻人却一语道出张妈的秘密。 这不能不让张妈感到惶恐和震惊。 “海上花”里如今正坐着几位崆峒派和点苍派的高足,若事情传扬出去,不但“海上花”难保,自己也绝活不到明天日出。 所以她立刻冲大道盈盈拜倒,口中娇呼:“看来这位爷想必是误会了,我这里只有姑娘,哪有帮派呀,不如放下腰上的剑,进来喝上一杯?”
她知道这招绝对有效,因为在她拜倒的同时,她的鞋子已发出轻微的“吁”声。 是暗器出鞘的摩擦声。 面前的年轻人果然年轻,他绝对没有察觉这一招。 大道毕竟年轻,他绝对察觉不到暗器的所在,就连暗器发生时候轻微的摩擦声也被张妈的话掩盖进去。 一句话里掩藏了无限的杀机! 银针破窍而出,直取大道的咽喉。 银针轻如牛毛,速度却绝不缓慢。 当大道察觉的时候,银针已至喉边。 大道已成必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