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残阳似血。 血一般的阳光透过龙凤茶楼的窗户洒进厅堂,厅堂里有人。 龙凤茶楼硕大的招牌就挂在店门外,龙凤茶楼卖的不是茶,是酒。 除了酒,还有女人。 酒是好酒,女人是漂亮的女人。 龙凤茶楼有上下两楼,一楼有好酒,二楼有漂亮的女人。 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进了龙凤茶楼,都可以保证你不会失望。 所以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踏进龙凤茶楼的厅堂。能进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洛阳金刀”楚天霸无疑就是这样人群的代表。 “洛阳金刀”十四岁出道,十六岁击败“天蚕道人”一举成名,二十岁一柄金刀尽歼河西十鬼从此名动江湖。数十年来名誉尽收,今天,正是他的六十大寿。 但无疑,楚天霸保养得很好,丝毫不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的身材依旧挺拔,腰杆仍旧像根标枪,肌肉紧扎,丝毫没有松弛的痕迹,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也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赘肉——除了微微凸起的肚腩,毕竟年少成名,多年来养尊处优地生活,他不用再像少年时吃苦,他已经赢得了一切。 富贵的生活没有给他过多的安逸,他依然坚持每日练功,几十年来勤练不缀,一柄金刀早已至化境。 但他心里知道,他毕竟年事已高,江湖,早已不再是他年轻时候的江湖,他老了,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他毕竟已经获得了一切,盛名、地位、财富。 富贵的生活毕竟还是渐渐磨灭了他的棱角,越有地位,越怕失去,胆量,就会越来越小。 想到近年来突然崛起的神秘势力,楚天霸愈发地感到力不从心。 所以他决定退出江湖——在他五十大寿的晚宴上宣布金盆洗手。 金盆就在厅中。 厅中人已满。 高朋满座,来的,都是高朋。 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出龙凤茶楼。 楚天霸走上了台前,他的面前,就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打造的金盆。 他的大徒弟已经替他倒上了水。 楚天霸在众人惋惜的声音里伸出了手,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 “慢着。”厅堂的角落里炸响。 大堂瞬时静谧下来,所有人都回过头。 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蓬松,衣裳褴褛的人。 他的手放在桌上,却被一顶马连坡大草帽盖住。 是左手。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帽子盖住自己的手。 他的右手里拿着块硬馍,他的身子就和这块硬馍一样,又干、又冷、又硬! 桌上有菜,也有酒。 三碟菜,一壶酒。 可是他却动也没有动,连酒都没有喝,只是在慢慢地啃着这块他自己带来的硬馍。 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龙凤茶楼,没有人见到他走进来。 但他却坐在龙凤茶楼的大厅里,像是已经来了很久。 楚天霸也不认识他。 楚天霸的大徒弟显然是个急性子的人,高声喝道。 “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客人。”
楚天霸制止了大徒弟的怒火,收回了手。这么多年来他能混迹江湖盛名显赫并且毫发无伤, 除了因为他的一柄金刀之外,还有他的不显山不漏水的稳重和沉着。 他似乎已经看出事非寻常。 楚天霸站在人群当中,像是众星簇捧的月亮。 “那就请客人移驾酒席,有好酒有好菜。待我金盆洗手之后,再痛饮几杯。”
那人道:“不必了,我来是做两件事。”
楚天霸道:“那两件事?”
那人忽然抬头,眼瞳精光四射:“救人!杀人!”
楚天霸心中一惊,道:“救什么人?杀什么人!”
那人道:“救金盆洗手的人!杀金盆洗手的人!”
人群开始了炸响,没有谁敢在“洛阳金刀”寿诞上如此放肆! 一些急于在武林中出头的年轻人已经跃跃欲试。 “大胆,你敢在楚老爷子面前如此放肆!”
一个衣饰华贵的俊美少年拔出了镶满宝石的宝剑,一个起落,跃到了那人面前。众人一眼便识得,正是近来声名崛起的“玉面飞龙”王若飞! 人群中开始骚动不安,纷纷称赞少年轻功俊美。 少年自是得意洋洋。 但那人却没有动。 他仍在一口一口地啃着他右手里的馍,硬馍。 少年大声喝道。 “站起来,拔你的武器!”
那人似乎根本听不到少年的话,又似乎觉得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他已感到疲倦。 少年像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俯下身,将桌上的草帽掀起一角,往里面看了一眼,赤红的脸 突然苍白,喃喃道:“是你!”
那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忽然,少年手一翻,剑光一闪,急削自己的左手。 两截血淋淋的手指落在桌上,是小指和无名指。 少年苍白的脸冷汗雨点般滚落,沙哑着声音问:“这够不够?”
那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少年咬咬牙,突然又挥剑。 他的左手也摆在桌上,他竟一刀剁下了自己的左手:“这够不够?”
那人终于看了他一眼,道:“走。”
少年的脸色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却又长长吐出口气,道:“多谢。”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就踉跄着冲出了酒楼。 所有的变故在一刹那发生,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人草帽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楚天霸的心开始沉下去,他似乎已经感知到了发生何事。 “请问阁下。”
那人道:“说。”
“为何救金盆洗手的人?为何杀金盆洗手的人?”
那人道:“不洗,救。洗,杀!”
楚天霸心里又是一惊,道:“阁下为何阻拦在下退隐?”
那人道:“为我主人。”
楚天霸道:“阁下主人是谁。”
那人道:“权利帮!”
权利帮! 果然是权利帮! 人群里第三次炸响,楚天霸的心彻底沉下去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个神秘的组织,在近几年来横空出世,短短数年时间就发展壮大,吞并大小派别,压倒了 少林武当丐帮,隐隐已是天下第一大帮!势利已渗入到各省。 有人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权利帮! 权利帮的空前强盛除了权利之外,还有财富! 近几年来,据说已经有不少成名英雄归顺了权利帮,或为名,或为利。权利帮前后找过不少前辈加盟,没有人拒绝,因为拒绝的人,都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三十二人! 没有人能抗拒权利!没有人能拒绝权利帮! 楚天霸无疑是权利帮心中极佳的归降人选,不仅因为他的八八六十四路“回旋刀”,更因为他的盛名和地位! 在江湖上,能挡住楚天霸六十四路“回旋刀”的,只怕不会超过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