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约书亚?”
安迪和亚历山德拉两人站在一处,面对这个问题,亚历山德拉显得有点沉默,似乎这个名字算是一个忌讳。
许久之后,她才小声的告诉安迪这个约书亚到底是什么人。
“很久很久以前,远在新迦南被暴徒毁灭之前,那时候新迦南十分繁荣,虽然开展的贸易规模不如今天,也不允许不愿意皈依的外来者进入城中,但仍然发展的不错。”
“当时,布莱克先知主张我们不能满足于安定之中,我们还要把恩惠送给更多外面的人。那时候那些NCR来的移民还不见影子,我们最开始注视到的就是东部一些部落,那些人原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只是暴露在废土上缺失文化传承,几代以后就近乎成了野生人类。”
“于是我们派出一些我们之中最能照顾好自己的人前往那边旅行探索,我们完全怀着一刻纯善之心,希望能够将我们共同的知识重新教授给那些部落民,让他们从苦难的生活里走出来,不再用巫术治病,不再用肉体与野兽搏斗,不再蒙受各种本可以避免的苦难。”
“当然,借此机会让这些人走到上帝的光辉之中来也是很重要的。”
“很多人缺乏把这件事做好的能力,那些部落民使用的语言晦涩难懂,据说部分部落的语言可以追溯到三四种战前语言的融合,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猜测当年大量光顾这里旅游的外国人也参与到那些部落的人口和文化组成之中。”
“有人被杀了,他们不擅长战斗,因此面对那些根本不想沟通只想劫掠的部落民时下场往往很惨,长此以往,大部分人都放弃了继续前往东部开化部落。”
“只有约书亚做得好,他是我们之中最强壮且最智慧的人,他从小就喜欢阅读各类与军事、战争有关的藏书,身体强壮,可以一个人与十多个掠夺者对抗不落下风,他还颇有个人魅力,总是让人们不由自主的去跟随他的脚步,倾听他的声音。总的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完人,也正是因为这样...”
亚历山德拉思索片刻,脸上有点纠结。
“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便今天新迦南人忘不掉他,所以不能提起他的名字。”
安迪听了对这种格局广阔的无私之举表示赞同,又对亚历山德拉最后那句话感到有些疑惑,但随后他忽然觉得这些行动十分的耳熟,转念一想,天启追随者不是也一直在做一样的事情么?
“这个约书亚确实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嗯,另外就是,你们听说过天启追随者么?”
亚历山德拉注视着远方劳作的人们,点头。
“当然了,天启追随者的名字我们早就获悉了,早在NCR正式开启东进运动之前,天启追随者就已经不断派遣人员前往东部,收集这里部落民的信息并且努力的将很多宝贵的战前知识传授给他们,这一举动几乎与我们做的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好早之前就有了接触,并且建立了稳定的联系。”
“在那之后,我们就会时不时的派出人手与他们组成联合队伍,前往东部的部落民聚集区。”
“所以那一次....”
她一时又沉默了下去,即便已经离开新迦南,即便已经背弃了曾经的信仰,哪怕听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似乎亚历山德拉仍然打心底认为讨论这个名为约书亚的新迦南人是某一种不好的禁忌。
亚历山德拉定了定神,接过安迪递过来的一根烟。
“大概是在7年以前?很巧不是么?在那一年里,新迦南之中最让我们骄傲的人却让我们蒙羞,而我们的善心最后却获得了另外一种报应,让整个新迦南毁灭于火焰之中,有些人把这种狗屎事情也解释成什么上帝的考验,哈哈....最后,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我也在那一年公开宣布背弃誓言,脱离教籍,离开新迦南。”
“新迦南陷落以后,有些幸存者去了伯纳姆泉找生路,我也是在他们那里知道后面的事情。”
安迪越听越好奇,不时催促亚历山德拉告知他这段故事。
“跟我说说吧,亚历山德拉。”
她不急不慢的抽了一会烟,然后将烟头直接丢到地上去。
“那你听好了....当时,新迦南与天启追随者建立了合作关系,两者一拍即合,虽然天启追随者来自NCR,但他们却是NCR内部的一个自治组织,拥有独立的政治力量和科研力量,并且也有与NCR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理念。因此当我们的传教士和他们的成员在部落相遇时,我们很欣赏他们,他们也很欣赏我们,这就是合作的开端。”
“我们在一起交流了关于如何更好的开化部落民这件事,最终将焦点落在了语言上,语言是人与人交流的阶梯,没有语言的帮助,人与人之间的互相理解是极度困难的。所以,想要开化他们,首先就要学习他们的语言,而我之前也说了,学习他们的语言很难,新迦南人普遍有不低的文化素养,这相对于整个废土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即便如此,人们学习那些土话时也感到极度艰难。”
“只有约书亚,他足够聪明,又有能力经常前往部落进行口语练习,他对那些部落语言的了解是我们之中最深的。但这还不够,约书亚自己也说过,他有时候与那些土人交流时总是会发现自己说的话与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不符甚至是相反,因为他对那些语言的理解还不到位。”
安迪能够理解,他也听过例如黑足话和绞犬话的部落语言,难听点说简直像是外星人说的话。
那些词汇和语法都颠倒错乱,少数单词听起来似乎能分辨,但实际上的意思早就与通用语大相径庭。而更要命的是,每一个部落之间说的话都有差异,彼此临近的部落还好些,一旦稍微有所阻隔,就算是两个部落彼此之间也是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一样的一个词,用不同的语气或者配合不同的环境就能表达大不相同的意思;两个听起来根本分辨不出来的词,一个能让人觉得自己被赞美,一个能让人觉得自己被威胁。
说起来简直没有道理。
“天启追随者那边提供了什么帮助?”
安迪心想,天启追随者掌握的部分战前科技近乎不亚于钢铁兄弟会,或许....他们可以做一个翻译推理机之类的玩意?
亚历山德拉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说他们找到一个语言学家,天启追随者里有一个年轻人,他聪慧无比,轻松的就学会了很多种战前语言,可以无障碍阅读那些用非SA通用语撰写的战前著作。”
“布莱克先知认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机会,借助这位罕见的语言学家的能力,我们或许终于能完全破解那些部落语言的秘密,当时东部一众部落之中最强大最具有影响力的部落就是黑足部落,于是布莱克先知派出了两位传教士协助天启追随者的人,一位是经验丰富信仰坚定的卡尔霍恩,另一位是..”
安迪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联想到当初在黑足部落时那些部落民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描述,他猜出来了一个大概。
“另一位就是约书亚,对吧?他们抵达黑足部落以后,发现自己卷入到一场大型部落冲突之中,以两个大部落为首,一共九个部落发起对黑足部落的围攻;高压状态下的黑足人严厉的审问了这支队伍的来意并且将他们扣押,在那之后,为了避免与黑足部落一起死于战败后的屠戮,他们最后选择了帮助黑足部落赢得战争。”
亚历山德拉意外的看着安迪。
“你怎么知道这些?”
安迪骄傲的抬头。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去过黑足部落,我甚至是他们的好朋友,就连那位库瑞苏酋长都和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我们曾经一起旅行过一段时间。”
亚历山德拉满怀钦佩的看着安迪。
“你可真是厉害...去那些部落扎堆的地方,在那边光是走路都危机四伏,商人们都要抱着必死的心启程...经常在路边就能看见有成队的商人被四处袭掠的土人或者掠夺者杀死,那些尸体连衣服都被扒光。”
安迪先是点头,又和亚历山德拉辩解道:“以前确实是那样的,但是现在黑足已经变了,他们停止派人四处掠夺了,甚至废除了奴隶制度并且积极的开展贸易。”
亚历山德拉一开始不愿意相信,在安迪反复确认以后才将信将疑的感叹。
“这种事都能发生?”
安迪再次非常确定的点头。
“你之后可以帮新迦南与黑足部落搭线,黑足现在是南部诸多部落的贸易中枢,唯一能和他们比拼商业贸易规模的只有北面的衔尾蛇,他们有很多好东西,尤其是大量新鲜的双头牛肉和大角羊肉,不管是风干的还是腌制的,都美味极了。除了这个以外,杰里科水厂那边还有老鼠肆虐,你们可以从他们那里购买训好的狗,那些狗抓老鼠很厉害的,我亲眼见过。”
两人又聊了一会,亚历山德拉表现的对带队去黑足部落建立贸易关系表现的很有兴趣,她甚至说一旦这边步入正轨她就准备出发。
但说着说着,她又想起约书亚,于是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当时新迦南的好多事情都有赖于约书亚....约书亚格拉汉姆,有很多人直到现在还在想,幻想他有朝一日能够回来我们身边。但那完全是痴心妄想,他成了一个军阀头子,一个大奴隶主,自从他们帮助黑足部落从那场战争中胜利后,他们就带着一伙追随者朝着东边走了。”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那时候布莱克先知没有派约书亚去帮那队天启追随者,有他坐镇新迦南,指挥我们的民兵,那些暴徒根本无法得手,他们肯定会全都被约书亚杀死。”
安迪在一旁听着,忽然有一点奇怪。
“慢着,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新迦南人没有机会去黑足部落探访真相,是天启追随者的人逃回来将消息告诉你们的么?”
亚历山德拉攥紧了拳头。
“卡尔霍恩被他们放了回来,他告诉我们一切,约书亚背弃了誓言,甚至背弃了为人的道德,他沉溺于统军征服的快感之中,忘记了自己的使命....那个年轻人也根本不是什么语言专家,他也是一个可怕的野心家。卡尔霍恩说,天启追随者派去了八个人,除了那个年轻人自己,其他人都被他下令处死,明明一路上彼此扶持建立了情谊,甚至里面有些人还和那个凯撒是旧相识,可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全都杀死,只是因为他们不但拒绝为其服务,而且呵斥他的行为是可鄙的。”
“多么冷血的人,而更可怕的是,约书亚居然愿意跟随他。卡尔霍恩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死在那里,但那个年轻人放了他,要求他返回新迦南后告诉所有人,不要试图干涉他,也不要试图阻止他。人们也确实做不到,因为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再回来。”
“而约书亚....卡尔霍恩说他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名字,听从那个年轻人的意见,现在他们一个叫凯撒,一个叫做马尔佩斯,他们领导的武装名为凯撒军团,最近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还是NCR的阿拉什德堡垒被攻破,甚至胡佛大坝一度陷入紧急状态时,那已经是将近两年以前了。”
“NCR人现在还没搞明白,只以为那群人是东部某个十分善战的部落,也有人以为他们是一伙掠夺者,就像215帮那样。你看着吧安迪,要我说,那只是凯撒军团的一小股分支军队,只是这种程度,他们就一举击碎了NCR辛苦经营多年的东部特区核心,还险些把NCR逐出胡佛大坝,让他们的东进彻底变成笑话。如果有一天那些家伙倾巢而出了呢?那时候,这里将会遭遇一场浩劫。”
安迪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感觉压抑,凯撒军团仿佛一朵乌云笼罩在东部的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乘着一股东风一路西行过来,在这NCR经营的东部特区上空刮起飓风。
但他又思索了一下,认为未来或许没有那么悲观。
“别担心,据我所知,虽然军团仍然在东部的部落中留下很多影响力,但主要的大部落,比如南部的黑足部落和北部的衔尾蛇部落,都已经和军团撇清关系甚至是时刻准备与军团殊死对抗,有他们带头,军团将无法像是他们希望的那样轻松吸收这里的人口和资源。”
“更别提NCR控制的胡佛大坝市,以及像是新迦南这样的文明聚落,人们根本不会接受他们的统治,只会与他们天然的站在对立面。新加州共和国的领土已经覆盖了SA的西海岸,如此巨大的国度,定然拥有雄厚的国力,现在在东部的衰微只是源于钢铁瘟疫这场内乱,如果双头熊有朝一日回过头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亚历山德拉听了安迪的话,脸上的愁容略松,此时看着安迪认真的表情,她突然笑了一下。
“是么?我之前也去过胡佛大坝市接赏金猎人的活,我可是听很多人说,NCR已经被钢铁兄弟会摧毁了,现在胡佛大坝就是世界上最后的NCR了。”
安迪也笑了笑,这话他也同样在胡佛大坝听说过,明明因为战争与西部断绝所有联系毫无依据,却仍然传的有鼻子有眼,只能说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希望动摇道奇市长的统治正统性,毕竟如果NCR本体沦陷,那么道奇市长脑袋上“NCR政府正式委任东部特区最高行政长官”的光环就会消退。
“我觉得那不会是真的。”
亚历山德拉有点奇怪的追问。
“凭什么呢?我听他们说的言之凿凿的。”
安迪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没什么证据证实自己的话,那么他为什么心里这么坚定?
“不凭什么,可能我这么想,只是因为我是个NCR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