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
奥康纳警长满脸焦急的督促着两个抬着混凝土碎块的工人。
杰里科镇正处于一片大兴土木的状态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搬运新迦南城废墟里的碎砖烂瓦，这些东西被统一指挥堆砌在杰里科镇周围，与东边那片残垣断壁连成一体。
有些镇民不求回报的响应奥康纳警长的号召，自备工具参与到修建工作中，但也有一些镇民则保持着观望，他们看着那些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正在持枪的警察的监督下干着活，在低声的交谈之中，他们觉得这些活都应该那些人去干，自己则只需要做壁上观。
更有甚者，已经在考虑暂时离开。
今天这座小镇闭门谢客，所有商人都被劝离，水厂罕见的完全停工，工人们不再生产净水，而是开始修筑“城墙”....好吧，或者叫简易工事。总而言之，在奥康纳警长从那个死里逃生的探子口中得知南边真的来了一伙叫做215帮的可怕匪徒以后，他立即就明白了事态究竟有多么严峻。
“我叫你快点！！”
奥康纳警长此时已经急的要失去理智，因为无论他怎么喊，那些工人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有些人一眼不看就立刻擅自开始原地休息，直到被发现才会满脸不情愿的起身。
按照这种效率，两天以后他们恐怕只能得到一些围住杰里科镇的小土丘，那有什么用呢？
他甚至举起手枪来，这让工人们的动作稍微加快了些许，但他们的眼神里还是一片冷淡，若是那黑洞洞的枪口稍有下垂，他们便立刻恢复常态。
“岂有此理！你们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要遭遇什么，那些掠夺者就快打过来了！”
奥康纳警长急火攻心，突然朝着其他警察下达指令。
“给我用鞭子抽，谁不干活，就使劲抽！要是有人敢反抗，当场枪毙！”
闻言，一个杰里科警察立即取出一把长鞭，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工人装模作样的偷懒，便立刻挥舞其手里黑色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啪——啪——啪——！”
年轻的工人惨叫连连，被鞭子打的满地打滚，血迹开始浸染那身蓝色的工装，但这可怕的一幕非但没有促进其他人的工作效率，反而起了反效果。工人们用麻木且冷漠的眼神看向那正在大力鞭笞同伴的警察，他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有人将手里的石头丢到地上，有人握紧手里的铁锹.....
奥康纳警长瞳孔一缩，命令警察们朝天射击，枪响之后，工人们再次开始不情不愿的低头干活，只是效率变得比之前还要低下。
安迪正带着电池、亚历山德拉和奥托匆匆赶来，正好目睹这件事。
他走到奥康纳警长面前，指出问题的关键。
“不要再用暴力逼迫他们了，奥康纳警长，再这样下去，不等215帮的掠夺者杀过来，杰里科镇自己就要出乱子了！”
奥康纳警长抹了一把脸，也觉得刚才很是危险，虽然那些工人手里没有枪械，但他们手里的重物与工具照样可以杀人，一旦他们一拥而上，人数处于劣势的警察们将无法抵挡，很快就会有人被杀随后被夺走武器，再之后事情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明白，但是我还能怎么办？不管用什么法子，两天以后这里的墙都必须被修完！”
他板着脸下了定论，安迪却只是摇头。
“修不完。”
奥康纳警长转身驳斥。
“我说修的完那就是修的完，只是他们不愿意干罢了，大不了明天我找一个最喜欢偷懒的挂到绞刑架上，我看他们到底怕不怕！”
安迪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径直走到奥康纳警长面前提高音量。
“是么？！那我告诉你，你就算把三个绞刑架全都挂满，修不完就是修不完！因为那些工人只觉得自己是你的奴隶，是杰里科镇的奴隶！他们觉得修墙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家园，而是为了奴隶主服务！想想看他们会有什么想法？或许在他们看来，那些掠夺者不是来杀他们的，而是来解救他们的，这样的想法不改变，这墙永远都修不完！”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去，一些工人愣在原地看着这边发呆，连那些警察们也定定的看着正站在一起的两人。
奥康纳警长无言以对。
安迪将身后的电池和奥托拽过来。
“和奥康纳警长说说吧，你们的发现和想法。”
两人酝酿了一小会，然后开始说起他们这几天在水厂里的发现。
“终端机里的设计图已经被我们看过一遍，这座水厂本来就被设计成一座能自动化运营的咸水淡化厂，在最早的设计里，整座工厂只需要一到两名人类员工参与管理工作即可保持正常运作，但这需要一群经过精密程序调整的机器人，这是我们现在无法实现的条件....我们没在水厂里找到机器人，只是在一些角落找到一些碎片。”
电池说了一阵，奥托用沙哑的声线接替了他。
“额，我是不是可以提出一个猜测，这里原本是有机器人的，但后来没有了。”
奥康纳警长长叹一口气。
“那一晚，我们闯入新迦南并且选择坚守在水厂区域内，里面的机器人似乎因为我们的闯入变得暴力，我们就只好将那些铁疙瘩全都打坏掉，之后因为没人懂机器人方面的技术，全都打包当废铁卖给商人了。”
奥托耸耸肩吐槽一句。
“哦，这可真是一场可怕的屠杀，那些机器人都只是工业款式，虽然这么说，你们该庆幸它们早就被人移除了所有武器或者具有潜在致命杀伤力的自爆装置，那些东西原本被设置为出厂基础配置，真是丧心病狂，多亏了某个奥格登市杰里科水厂的技术员当初认真又可靠，真是令人钦佩....啊，扯远了。”
他似乎有点心虚的咳嗽两声。
“咳，那个，说到哪里了来着....啊，对了，有一个好消息。虽然这里没办法让我们再拥有一批可靠的机器人，但现在水厂里的部分设备是可以有更好的替换选择的。你知道，我指的就是那个你们自己用各种废铜烂铁搞出来的原始手压泵，电池告诉我最开始那里是一台更加精密且复杂的抽水设备对吧？”
奥康纳警长点点头。
“那东西坏了，我们修不好..”
奥托摸着没什么皮肉的下巴，忽然抓出一个螺母。
“请别告诉我那个也被你们当废铁卖掉了。”
所幸，这次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奥康纳警长告诉他那个被拆下来的高级水泵现在还是存放在一个仓库里。
“那太好了，只要把那个东西重新安装好，再也不需要人去拼命手动抽水出来了。”
奥康纳警长带着一些希翼询问。
“你说的意思....那个东西其实是可以被修好的对么？但是....好吧，或许那些复杂的结构对你来说不成问题，不过我之前请来的修理工告诉我，即便花费大力气将那个水泵修好，它也不会动起来，因为它需要能源，而杰里科没有能让它动起来的能源...我们的锅炉只能勉强提供让净水器动起来的电力，再照顾一个水泵可是真的做不到。”
他刚说完，忽然想起之前安迪与他说起的那个农业专家。
安迪适时地点头。
奥康纳警长心里的犹疑被解开了一部分，或许以后抽水真的不再需要人力了，但...
“就算都能实现，锅炉怎么办？煤炭不会自己长腿跑进去烧自己，你说的那什么生物柴油发电，我不是特别懂，但是它难道就厉害到可以完全代替烧煤的锅炉为一整个水厂的设备供能么？”
电池带着兴奋告诉了奥康纳警长另一个好消息。
“当然不能，但我们也找到了另外一个能源渠道，其实水厂地下铺设有一路延伸出去的供电电缆，可以持续不断的将强劲的电力输送到这里，那才是原本供应水厂全部需求的能源，老天，我真的想去看看究竟是何等伟大的机械可以制造这么庞然的电力。”
奥托听了直摇头。
“相信我孩子，其实没有太多好看的，胡佛大坝那边对部落民的态度也就比对我这种尸鬼强一点吧。”
他向正在沉思的奥康纳警长提出建议。
“你可以与胡佛大坝建立一些协议，让那里的工程师们允许杰里科使用胡佛大坝发的电，别打偷电的主意，瞒不了多久就会暴露；那里的工程师们都是NCR过来的科班出身，虽然对于高级战前技术还是懂得不算太多，但找到你不成问题，到时候杰里科镇反而会陷入被动。”
“一旦这些设备都被配置齐全，杰里科镇就再也不需要任何人去充当工人，到时候水厂将会开始自动化运行，不但成本将会比以前低得多，产出效率还会有极大的提高。”
安迪插了一句嘴。
“而且，这可以作为一个希望，工人们的希望，如果他们知道以后自己的命运将会出现改变，他们能够重新恢复自由，那么他们就不会再拖拉，只有你向他们宣布这件事，那才能有可能在两天后修完这些墙。”
亚历山德拉则补充了另外一个方面。
“我看见有些人躲在家里，也看见有些人提着大包小裹打算逃走，要是任由他们带头，你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这时候你必须要说点话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必须要干什么。”
在几人的开解与劝说之后，奥康纳警长终于明白他此时应该去做什么事情了。
......................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召集所有警察开了一个小会，然后在工人们吃饭的时候，这位杰里科镇的掌控者登上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小演讲台。看着下面那些神态各异，手里拿着各种粗糙食物的工人们，奥康纳警长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从未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诸位，我有一件事要向你们宣布....”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
奥康纳警长思索片刻，不再犹豫，让自己要说的话脱口而出。
“不久之后，我会废除杰里科镇的工人制度。以后，杰里科镇的水厂不再需要任何一个工人，那时，你们全都会获得自由，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留下来或者去别的地方都无所谓。不但如此，杰里科镇的法律也要改革，以后，我会酌情减轻对犯下轻罪犯人的惩治力度，不再会有人因为犯罪被强制劳改，也不会再有人因为犯了不太严重的过错就被送上绞刑架。我用我的名誉和生命担保，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一阵阵惊讶的声音从工人们的口中传出，他们彼此对视着窃窃私语着，眼睛里开始冒出一些色彩，表情也不复之前那样麻木。
奥康纳警长沉稳的等待那些议论停止，然后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要说一个但是，这一切并不会立刻被执行，因为有一群凶恶的掠夺者正在路上，他们要杀过来了，他们会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如果我们在两天之内还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成那样！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一直怨恨我，但我问心无愧，我一直都是以整个杰里科镇的利益为优先顺序去考虑所有决策的。”
“没有那些严苛的律法，这座废墟上建成的小聚落也就没有今天，多少废土上的人吃不饱饭喝不到水甚至没有哪怕一件像样的衣服，你们却不是其中一员；你们之中也有一些人不在乎这个，认为你们的自由比吃喝更重要，我也能理解；但事已至此，就两天，两天时间，让咱们把围墙和工事全都修好，特殊时期咱们必须同舟共济，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挺过这一关！”
“在那之后——你们会得到自由！”
工人们欢呼起来，他们拥抱在一起，甚至喜极而泣。
奥康纳警长又把目光转移到那些镇民身上。
“能响应我的号召来这里干活的人，我在这里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愿意播撒汗水参与到保卫我们家园的行动之中来。你们都听到我之前说的话了，别担心，水厂不会停工，我们的技术顾问们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要不了多久我们杰里科镇的净水产量将会比以前还要高，我们赚的瓶盖将会比以前还要多。”
“你们以后喝酒的时候不用担心会不会因为酒后打架而被抓去水厂干活，不用担心和别人在路上起小小的争执就要上绞刑架，我知道那些严苛的法律在保障我们小镇的安全的同时也给了你们太多生活上的压力，但以后这不会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但还是那句话，想拥有美好的未来，先要度过艰难的现在，掠夺者们一旦攻下这里会做些什么，用不着我来解说，大家都见得多了！东部这里不比NCR内地，谁都知道，在这里走上两三公里远，遇到的匪徒和土人可不止两三伙，这就是残酷的废土，你死我活！所有人，能拿枪的拿枪，能拿锄头的拿锄头，杰里科镇能不能继续存在就看我们自己！”
一阵阵赞同的呼喊声从各处传来，奥康纳警长眼神一变，他注意到还有很多镇民不在这里。
“我还要说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能离开杰里科！有些人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想要离开，我告诉你们，休想！你们过去享受了杰里科的繁荣与和平，现在却想要一走了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回来？好厚的脸皮！所有人，所有人！都必须要参与进来！”
“保卫杰里科！”
这一决定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赞同，那些正盘算着收拾家当逃离杰里科的人脸色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
莱恩医生的视线伴随着眼睛的不断移动而游弋着，他本想藏起来找个机会开溜，现在却变得麻烦起来，当他满腹心思的返回自己诊所时，却看见自己所有的药品储备全都被警察们搬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扑过去，却被警察们一脚踹开，巴特利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跌倒在地的莱恩医生。
“多克莱恩，正式通知你，奉奥康纳警长命令，你所有的药都被征用了！”
莱恩医生嘴巴张大到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他在地上打滚，然后大喊大叫连哭带嚎的拽住一个警察的脚腕不撒手。
“强盗！强盗！你们怎么能这样做？！”
回应他撒泼的却是无情的枪托砸击。
“够了！别以为奥康纳警长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医生，只是个药贩子、骗子！再不滚开你就等着吃枪子吧！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会给你瓶盖的，现在赶快拿起你的工具去修墙！”
理亏的莱恩医生被打的抱头鼠窜，没奈何之下只好放弃自己那些药转而拖着一把铁锹跑去工地。
另一边，一样的事情出现在了安森的店铺里。
“你们给我住手！”
他板着脸端着手里的霰弹枪对准那些翻箱倒柜的杰里科警察。
“谁再敢动我的东西，我就开枪！”
带队的考尔维尔闻言站起身来，与其他警察一起凝视着安森，这可怕的压力让安森本来就苍白僵硬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把我的东西放下，我受够你们这个破烂小镇了，之前没人在乎偷我东西的小偷，现在你们直接来强抢了是吧？滚开！我要离开这里！”
考尔维尔缓慢的摇头。
“你走不了，我以杰里科镇副警长杰克考尔维尔的身份在此通知你，你的东西奉奥康纳警长的命令全部征用，瓶盖在之后报销；而且，你现在也必须要去干活，你的酒吧和妓院全都要关停。”
安森大叫一声就要扣动扳机，不料一个人突然闪电般的出现在他身旁一拳将他打晕了过去。
“漂亮，不过我觉得直接干掉他来得更好。”
亚历山德拉走到安迪身边，地上的安森已经陷入到了婴儿般的睡眠中。
安迪看见酒馆里剩余的几个醉醺醺的顾客全都被警察赶走，冲入后屋的则撵出来了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这大概就是安森之前所说的那属于他的三个尤物了，现在看来....言过其实，只有一个年轻点的姿色还算凑合。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虽然其他两人也一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