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阳坐直了身子,收起刚刚的孩子气,嗤笑道,“有妻有儿又如何,多少人为了名利金山,抛妻弃子罔顾仁义不择手段,而你面前正摆着的一座金山(我娘),她能让你一步登高!”
陈守兴:“……” 是一步登高,然后脚稍有一滑,就从山顶摔下来,摔得个粉身碎骨。 齐子阳给小厮递了个眼神。 没一会儿,雅间的门打开了,刚刚只有茶水的木桌,瞬间摆满了大鱼大肉。 小厮一个菜又一个菜报着它的价钱。 陈守兴瞪圆了眼,这一顿饭不下十两银子,涨见识了! 齐子阳盯着他的脸,轻挑嘴角道,“想吃吗?这间酒楼是我娘的陪嫁!”
陈守兴咽了咽口水,连连摇头,“不想吃,这吃的是菜吗?是银子!”
齐子阳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这是重点吗? 齐子阳重复了一次,“这如意楼是我娘的嫁妆!”
陈守兴点点头,停了停又道,“你娘真有钱!”
齐子阳:“……” 他是想要这人知道他娘有多有钱,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反应啊! 陈守兴眨眨眼,一脸不明所以看着他。 齐子阳呵笑道,“别装愣了,本少爷就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陈守兴叹气道,“我又不是圣人,面对金山当然会心动,可这金山掺了毒,沾了点儿都得要命!”
说完,他抬头回视对面的少年,目光传达着,我胆敢想一下,齐少爷怕也会要我的命吧! 齐子阳轻笑了出声,手中的折扇指着面前这一桌子的菜道,“你刚刚若敢真当本少爷是孩子胡闹,露出一丁点贪婪和算计,现在你已经进了大牢!”
陈守兴额头冒出了点冷汗,这一桌子菜若赔不起,可不就是要蹲大牢嘛! 所以他从踏入这间雅间,就进入了这人的圈套和算计,可明知是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去,心里又轻叹了一声,这种贵人想收拾没点根底和依靠的平民,法子自然多得是,他躲得过一次又得躲过几次?只能迎难而上,随机应变想法子解难。 齐子阳勾唇道,“既然是聪明人,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陈守兴心里暗戳戳骂,有本事去管你娘啊,来为难他干啥,是他想去见齐夫人嘛,是他不得不去! 他开口道,“齐少爷,我不去见你娘,这事是容易,只是我如果拒绝不去替你娘写信,不会下你娘的脸吗?”
齐子阳默了,而后目光锐利看向他,在看他是不是打歪心思。 陈守兴低下头,顶着他的目光道,“相信齐少爷是打探过我的,应该知道齐夫人是纯属欣赏一下这张脸,还嫌我这人说话扫兴,我每回也只是写信没多说话,也没多停留就离开。”
齐子阳挑了挑眉,在没见这人之前,他的确以为这人是个不会说话的粗人,心里还有些气,这人不识好歹敢拒绝他娘,他娘看上他的脸,是他的福气! 现在他哪里不明白,这人是故意的!但心里又不气了,这人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高攀不起他娘,没这个福气,没胆子才拒绝,而不是不给脸他娘。 陈守兴继续道,“我晓得齐少爷锦衣玉食,自然看不上贫民的粗茶淡饭,但我过得也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妻子是我心悦之人,有两个大胖儿子,时不时能逗弄几下,看他们一个皱巴巴着小脸,抓狂又无可奈何的小模样,一个气得小脸鼓鼓喊着爹爹坏,跟我娘子告状。”
说着,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目光变得柔和。 齐子阳愣了愣,不由想起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什么模样,他似乎记不清了,但记忆中他跟父亲没有这种温馨的画面,父亲永远都是板着脸跟他说话。 陈守兴眼眸里带着柔情和珍视,语气十分真心道,“我不会犯蠢把这好好的一个家给毁了,我去替你娘写信,只是为了不下贵人的脸,得罪贵人,我也得罪不起,所以劳烦你帮我跟荷香姑娘说一声!”
齐子阳低眸皱眉,说啥说,荷香姐姐知道了,不等于娘知道了么,动嘴刚想开口让这人自己说去,就想起这人提起妻儿柔和的眼神,还有会下娘的面子的话。 他折扇轻拍着手心,半会从椅子起来道,“本少爷许你去替我娘写信,但你若敢动歪心思……” 陈守兴立刻道,“我那敢,齐少爷捏死我这样的人,怕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简单。”
齐子阳抬脚走了几步后,停了停脚步,勾着嘴角,目光带着嫌弃扫过他身上的粗衣粗布道,“我家粗使下人的衣服都比你身上穿的好。”
陈守兴:“………” 嫌弃个屁啊!老子晓得你大爷穿绫罗绸缎,你家下人都穿得比我好,但你还不是没胆子管你娘的嗜好! 陈守兴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是七成新的,心里哼哼了两声,在村里不晓得多少人羡慕他身上的棉袍呢,还是他媳妇亲手做的! 目光落在一桌子没动过的菜上,眼珠子转了转,冲快走到门口的齐子阳,喊道,“这菜,齐少爷不吃吗?可不可以给我……” 齐子阳嘴角抽了抽,道,“可以,你付得起银子就行!”
陈守兴立马吓得从椅子跳了起来道,“也太小气了吧,刚刚还嫌弃我衣服……” 齐子阳回头瞪了他一眼。 陈守兴看着人离开,故意在小二面前,嘀咕道,“平白无故被吓唬了一顿,还耽搁了半天活,连口茶都没喝上,只能干瞪眼看着一桌子菜。”
说完,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雅间,回到代写书信的摊子。 没多久,果然摊子就来了个熟悉的人。 荷香将一块碎银放他的桌子上道,“我主子晓得先生受了惊,这银子先生拿去吃顿好的,压压惊!”
陈守兴毫不犹豫收下了,他就晓得,如意楼既然是齐夫人,那里就不可能没有她的眼线! 而且齐少爷干的这事,他就不信齐夫人一点儿也不知道,毕竟她可是守住了齐府这么大家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