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笙略微思量了下现在情形,知慕夜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微微一笑。“那妾身让莫翎来接您,先行告退。”
说罢从善如流离开此地,经过鲁徒耶面前时,只是轻微点了点头。鲁徒耶之前看见慕夜溟变了的眼神,竟蓦地感受到了前几日宴会上他胜过自己时的那份压力,本有一瞬本能的心悸,而又见柳云笙对慕夜溟那温柔的笑容,这阵别扭顿时荡然无存。是了,他现在要管的可不是慕夜溟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不管慕夜溟有怎样地位、内力如何,他现在都不过只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在争取柳云笙这件事上,他没有输的理由。作为草原人,不会知难而退,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去争取。想到这,鲁徒耶找回了几分从容,笑中带刺的说道:“我想世子也是个大气之人,不会介意我送柳姑娘的交情。”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传闻中的这位世子虽然一直残废,也并未为国有什么公之于众的贡献,但不知为何,却一直深受皇上喜爱。他身上似乎又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哪怕坐在轮椅上的他看人需要仰视,抬头一个眼神,也能让人不寒而栗。总而言之,他是别人眼中深不见底的存在,别人自然不敢把他当成寻常的“废人”看待,恨不得避而远之以免惹祸上身。这钰阳国太子难道是被什么附体了,公然挑明和世子妃有什么“情分”,岂不是疯了!众人胆战心惊望向慕夜溟,但轮椅上的男人神情依旧风轻云淡,似乎没有半分恼怒,虽矮了鲁徒耶一个座椅的高度,但气势竟半分不落。慕夜溟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块玉牌,此玉品质极好,色泽温润,仔细看,甚至还有一层温润的小光环绕周侧,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不知道比刚才那虚高了价的玉镯好上多少倍。他思量片刻,又将玉牌揣回怀中,吩咐道:“莫翎,你去把盒子拿来。”
完全把刚才给他难堪的鲁徒耶晾在了一边。莫翎一愣,迅速打量一番目前形势,又回想了刚才柳云笙上马车时不自觉嘟囔的几句话,应声离去。片刻后,便将一个木盒送到慕夜溟手里。慕夜溟打开,只见里面是排的满满当当的银两。“噗。”
刚刚才有些紧张的鲁徒耶笑了出来。他方才其实察觉出慕夜溟拿出的玉佩不简单,蕴藏着丰富的灵力,本以为他会拿出什么来,没想到只是一盒银两。慕夜溟掀了掀眼帘,像是没听到这声嗤笑,冷淡的道:“玉镯贵重,本世子从不白拿别人的东西,这些就当做回礼了。”
说完转手将木盒递给莫翎,由他送去。“世子客气,这点小钱实在是无需多礼。”
鲁徒耶却没有接过莫翎递到他手边的木盒,脸上笑容带着轻蔑。“小钱?太子不妨打开仔细看看。”
慕夜溟面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未变过。鲁徒耶又笑了一声,伸手随意的在木盒里翻着。就算是在木盒下面放满黄金,这么一小盒,也离六万两差得远了吧。他翻动了几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银两下面确实装的是别的东西,不过并不是黄金。是脂玉!鲁徒耶的神情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蹙眉望着木盒中铺的满满一层散发着光泽的脂玉。脂玉价值不菲,小小一个首饰就能抵黄金万两,更别提这一木盒……“你……”鲁徒耶咬着牙,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是他们献来的脂玉!就听慕夜溟不咸不淡的说道:“此次出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开销,并未带足银两,不过想来太子应该对这脂玉深感亲切,如此带回家,也算是我和云笙就给你的‘念想’了。”
说完给了莫翎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将木盒放在地上,走过来推着慕夜溟一起离开了场地。走出场地的路上,莫翎有些担心的问道:“世子,您这算不算透了底细?”
他指的自然是刚才慕夜溟当众拿出一盒脂玉,此事肯定就引起不少轰动,传到皇上那儿去都有可能。莫翎总觉得慕夜溟在遇到柳云笙之后,一直以来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的性子变了,有些事让他无法理解。难不成是被这个柳云笙带疯了?这个念头出现一瞬便被莫翎自己骂回——他家世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受人影响。莫翎自己在心中纠结,本不指望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被惜字如金的慕夜溟回答,却不料后者沉默片刻,忽的开口:“我总觉得,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
莫翎脱口而出,愣愣的看向自己主子。此时已经快到马车停靠的地方,远远就能望见马车中有个身影半边身子都挂在车窗外,似乎是在……玩路边的花。看见这一幕,慕夜溟不由勾唇笑了,只是莫翎看不到。他只听见他家世子说:“莫翎,风向,就要变了。”
什么?莫翎依然一头雾水,然而不及细想,那边玩花的柳云笙好似忽的察觉了这边的动静,抬头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世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刚刚莫翎拿走那么大一个盒子,里面不会是银两吧,世子您是给鲁徒耶钱了吗?”
柳云笙想来是憋久了,一口气吐了一大串出来,脸上最后停留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直勾勾看着慕夜溟。慕夜溟没有否认,点点头:“嗯,给了一点。”
一边正扶着慕夜溟上马车的莫翎差点被自己的脚拌了个跟头,这哪是一点,可是一整盒的脂玉!“给了那一盒子的银两吗?”
柳云笙随口问道,蹲下身整理慕夜溟的衣衫,没有期待他会回答。却听到头顶传来淡淡的一声,“一盒脂玉。”
“哦。”
柳云笙一边整理一边漫不经心的答到,却突然意识到从慕夜溟口中吐出的二字,脑子微微死机之后,抬起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