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初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从园长口中听说过她了。或者说,已经相当了解她的过去了。他跟着爸爸妈妈进孤儿院的时候,园长已经把每个孩子的资料准备好了。厚厚的一摞。如同简历一般。详细的介绍了孩子们的出生年月,被抛弃的原因。以及每个孩子的性格,身体状况。园长是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领养的速度,远不及孤儿院新孩子出现的速度。她向着徐父徐母着重介绍了两个不到两岁的女孩子。都是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当地的医院已经给孩子免费体检过,身体健康。孩子身旁有纸条,意思是家里穷,养不起。与其跟着他们一起饿死,还不如到孤儿院,起码有口饭吃。徐父徐母认真听着园长的介绍。小徐立却是从这一叠资料最下面翻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当时她还不不叫颜若初,姓名一栏上写着:初一。园长解释说,因为派出所把她送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初一,所以就取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孤儿院很常见。里面还有叫初二,初三,初四的。非常随意。徐母的注意力停留在资料的简介上。上面赫然写着:六岁拐卖被解救,全国发文寻找孩子亲生父母无果后,将小初一送到了孤儿院。小徐立问:“她,被拐卖过?”
园长在孤儿院见多了遭受过各种各样苦难的孩子,可是提到小初一的时候,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原来小初一是被警察从某一处山区里解救出来的。当时警察追寻到了一个人贩子,人贩子交代他一年前有拐卖了两个孩子到这里。因为是山区,交通不方便。山区里的民众也没有受到过什么教育,根本不理解什么犯罪。更别提他们花了钱,买孩子这件事是犯了什么样的罪。只是觉得说自己花了钱,买了人,那人就是他的。后面花了很长时间的沟通。无果。山区的民众们很“团结”,也不惧任何法律。警察们去了多次,依旧没有什么进展。最后,是一个年轻的警察掏出了手枪,朝着远方一颗大树打了一枪。才震慑住众人。几个人凑了钱,把钱交给买主。这才勉强把小初一抱回来。两个孩子也只活下来一个。另一个刚来没多久,便开始发烧,呕吐,抽搐。山区只有赤脚医生,用了一些土方法,没有任何效果。那小孩撑了一个星期后便死了。被随手扔在了山上。警察去找过,尸骨无存。可能是被野狗野狼叼走吃了吧。剩下来的那个就是初一。买初一的这家人是因为近亲结婚,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傻子。两个傻子已经十几岁了。成年女人的钱他们买不起,只好买了她这一个小女娃娃。就等着长大了给她儿子传宗接代呢。买回来的,也不是个宝贝。小初一自买回来那天开始,就开始干农活,喂猪,做家务。干一天活儿回来也没有床睡。每天睡在羊圈里面。盖的是稻草。稍有不如意,还要被他们殴打辱骂。会被关在起来。即使下雨天,也不让她进房门。说到这里,园长从箱子里找出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小初一刚被解救时,送到医院做体检的照片。身上没有穿衣服。肋骨明显。胳膊瘦弱的仿佛一根手指头就能捏碎。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新伤叠加旧伤。头发被剃光了。因为脑袋上也有伤口。她看向镜头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冷漠,淡然。像是被抽去灵魂。园长擦了擦眼泪:“其中有一些伤是买主两个不懂事的傻儿子干的,他们用小刀在她身上划拉,也学着买主对她拳打脚踢的。“做完检查医生说,她身上有多处骨折的痕迹,不过因为年龄小,愈合的快,自己都长好了。“不过她这种情况,将来年纪大了,身上肯定会有一堆的毛病。此外还伴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发育不全。六岁的孩子,不到30斤。”
徐母眼眶红了起来:“这孩子,真可怜。”
徐父手拍了拍徐母的手安慰她,低声问道:“那这两年,她的父母没有来找过她吗?她五岁的时候被拐卖,应该也记的家里的电话号码,或者大人叫什么名字吧?”
“这孩子被送过来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肯说,后来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她终于说话,但是被拐之前的记忆已经记不得了。心理医生说她经历的太多,受到伤害太多,有些记忆已经自动被大脑遗忘了。”
园长叹气:“在发布了寻人启事后,有被拐孩子的家庭来找过,可都不是她的父母。那个人贩子是个惯犯,根本不记得是从哪里拐来的孩子,所以她就被送来了这里。”
园长没有明说,他们也能猜出来。应该是原来的家庭,放弃这个孩子了。或者更加黑暗一点,这个孩子,是被抛弃了,然后被人贩子捡走的。徐立自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虽算不算大富大贵,但徐父徐母都是做生意的,可以算是小康家庭。这种只在社会新闻上才能看到事件,如今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他开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心疼起来。园长也看出徐母和徐父对小初一有兴趣。她虽然很希望小初一可以找到好人家,能够好好生活下去,可是有些话她要提前说出来。“初一这个孩子很懂事,她从来到孤儿院以后,会帮忙照顾比她小的小朋友,别的小孩玩的时候,她会跟在我们后面一起做一些手工活,贴补园内的支出费用。”
园长顿了顿,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说:“我知道徐先生和徐太太都是好人,但是我要说是,小初一现在已经八岁了,她会知道自己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她身上有一些习惯,或者是性格现在已经养成了。她能知道自己身上发了什么事情,如果再经历一次被人抛弃,她......”园长没有把话说下去。有人领养,必定有人会再次舍弃孩子。有的家庭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来这里领养一个。可是后面自己怀上了,会用各种理由再把孩子扔回来。外面的孩子,怎么比得上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