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现在是不敢进去的。顾母现在撕碎她的心都有。她更加不敢跟顾皓庭说话,或者解释什么。苏父苏母给她收拾好东西,在下面等着。苏清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戴上帽子口罩,从电梯下去了。在经过茶水间时,她听见有人在聊天。顾母在质问顾皓庭时,情绪激动,声音也高,说的话被路人听到了。瞬间被他们提取到了几个关键词。“苏清”“孩子”“野种”只是这些,已经足够引人遐想,组成一篇几十万字的爱恨情仇的小说了。苏清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职业是画师,长得也好看。在医院总是会有病人或者家属来偷偷一看她。不少人都认识她。这次听到这个一个大内幕消息,怎么也要畅聊个痛快。有人甚至猜测,苏清是不是自己连孩子爸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冤大头当接盘侠。另一个人接过话,肯定的,你看她平时走路腿缝隙那么大,肯定男人不断的。......苏清想去跟他们争吵,想让他们闭嘴。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这么跟着父母离开了。顾皓庭在病床里守着。顾母从头到尾没给他一点好脸色。三个小时后,老爷子醒了。顾皓庭守在病床边:“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父这会儿神智还不是很清醒,宁辰星请来了管床医生。医生给看了一下仪器上的数据,又过去跟顾父问了几句话。医生说:“挺好的,再过一会儿呼吸机就可以撤掉了,但还是需要多休息。”
顾母连连道谢。她过去握住顾父那只长着老人斑,皱巴巴的手:“老头子,你这回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啊。”
顾父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却是落在顾母身后的顾皓庭身上。顾晚棠怕他再激动,抢在前面说:“爸,有什么话,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说。”
顾父浑浊的眼珠闪了闪,失望的看向他。顾晚棠拿起床头柜的保温杯,俯下身,轻柔的说:“爸,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晨星刚刚下去拿的,粥还是热的。”
顾父声音微弱:“不用。”
麻药劲儿还在,并没有什么胃口。顾晚棠就用棉签沾了沾温水给他图嘴唇。没多久,顾父又睡过去了。顾皓庭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林悠的,问他顾父醒了没有。顾皓庭收起手机,对着顾母说:“妈,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顾母猜到他要去找谁,她站起来,脸上的怒气还在。“你跟我出来。”
她把声音压低,防止吵到顾父。顾皓庭跟着她出去。顾晚棠本来也想跟着,她怕顾母激动起来又要打顾皓庭。她宝贝这个弟弟一点不比对自己儿子差。顾母冲她扬扬手:“你在这里照顾你爸。”
顾晚棠说:“有辰星在这儿。”
宁辰星趴在病床边上,点点头:“外婆,我会注意照看外公。”
顾母声音不高,话里是沉甸甸的寒意:“现在连你们两个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顾晚棠一下噤声。宁辰星更是不敢再插嘴。等走到消防通道边,顾母说:“你要出去找谁?”
顾皓庭说:“林悠。”
顾母面色稍有缓和,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她又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苏清?”
顾皓庭说:“没有。”
顾母注视着他脸上的伤,心里悲痛。顾皓庭为这事情挨了顾父多少次责骂,甚至还被家法伺候过,关锁在家里。顾母叹气:“你打算怎么做?”
顾皓庭顿了顿:“就这样,不会再提,以后也不会再见她。”
他是这么答应林悠的,也是会一定这么做的。顾母说:“那个林悠呢,你打算怎么对她,刚才给你发信息的是她吧?”
顾皓庭说:“是她,我想怎么对她,以前怎么跟说的,现在就是在怎么做。”
即使这是顾母预料之中的答案,她仍是被气的哆嗦了一下。但这个时候,顾父还需要她的照顾。她要坚强。人上了年岁,对枕边人看得尤其重要。这种重要远胜一切。只怕对方要比自己提前一步先行离开。留下另一个孤苦伶仃,即使儿孙满堂,围绕膝头,也是没办法替代的。这会儿在医院,也不是聊家事的地方。顾母自行离去了。顾皓庭烟瘾犯了,没着急走,点了一根烟,正要回复林悠信息,听见外面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他沉下声音:“谁。”
门被推开一条缝,林悠怯怯的说:“顾皓庭。”
顾皓庭将还没抽一口的香烟掐灭,张开了手臂。林悠过去抱住他。顾皓庭摸了摸她柔软滑溜的头发:“怎么出来了?”
林悠仰头看他:“睡醒了,你没回信息,我就来看看。”
其实顾皓庭从休息室走的时候,她并没睡着。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身体很累,思绪在控制不住的乱飞。最后迷瞪着睡了一会儿,又在不停的做梦。梦见苏清当初那个孩子其实没有被打掉。已经生下来了。顾父顾母带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发现孩子就是顾皓庭的。然后他们就在给顾皓庭和苏清准备婚礼。她急的团团转,把结婚证砸在顾皓庭的脸上。可顾皓庭笑着说,证是假的。他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结婚证,指着上面自己个苏清的照片说,这才是真的。吓的她惊醒了过来。给顾皓庭发了信息也没回,她在休息室来回焦躁的踱步,忍不住跑出来要找他。顾皓庭说:“站在那里多久了?”
林悠小心翼翼的说:“我刚才躲起来了,没有让阿姨看见,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这个时候,不能让她生气。”
顾皓庭心里有些酸,他将林悠更用力的抱住,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乖乖,我最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她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只是因为这是他的父母而已。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谁都没开口。良久,林悠说:“你让司机来接我回去吧,我在这里只会让你分心,而且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