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庭眼里的怒气显而易见,隐隐有压不住的趋势。林悠哪里敢再隐瞒。半响,她小声说:“就是在林威举横幅那件事之后,我没上班,在家的时候。”
顾皓庭沉下声音:“她来这里找你的?”
林悠说:“给我发信息,约在了小区外面的咖啡厅。”
顾皓庭沉默了一分钟,说:“是不是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林悠眼睛又开始模糊了。她想去抱顾皓庭,硬是忍了下来。她答应过他,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跟他说,可她并没有做到,甚至还有不少事情还瞒着。那一回顾母并没有骂她,相反,她只是陈述了一些事实。比如,她看不上她这样的人。比如,苏清跟顾皓庭曾经的感情。比如,因为她,顾皓庭跟他父亲大吵一架,将苏父气晕了过去。她还告诉了她,林威以她跟顾皓庭同居,不能白白被别人睡了,要收钱这样的话。林悠简单的几句话寥寥带过,并没有多说什么。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她不能说他妈妈的不是。林悠想起了许秋芝,她那么娇弱的一个女人,个子矮矮小小的,又很瘦,但还是会保护她,将她护在身下,自己承受着林威的殴打。母亲的心应该都是一样的吧。而且顾母也没有用什么激烈的言辞,她只是用很平静,很寻常的话,敲打着她。敲得她心口碎成一块一块的。这些话在其实在苏清那里,她就听过好几遍。比起之前她在高三听到的些,完全不算什么。可是却比之前让她难过好几倍。人是需要别人肯定的。林悠再怎么假装坚强,也是同样需要的。特别是顾皓庭妈妈这样的。因为这个人顾皓庭最亲近的人,如果没有她的认可,顾皓庭跟自己在一起,会让他为难。顾皓庭此刻心疼的要命。林威那件事情对林悠造成的几乎是破坏性的影响。他在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林悠神情恍惚的跟他说:林威毁了我一次,我站起来了,他现在,是不是又想要来毁掉我了。”
她问他:怎么办,你教教我,好不好,我要怎么做?他一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母亲还要这样跑过去火上浇油,落井下石。林悠那段时间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忍得住什么都不跟他说。包括到这会儿,也是一句抱怨的话没有。甚至还怕他跟他妈妈之间因为她产生隔阂。因为什么?就是因为顾及到是他的妈妈吗?她像一个过分懂事的孩子,不想让他为难,所以选择什么都打碎了自己咽下去。顾皓庭漆黑如墨的眼睛幽深,他的手扶在她的脸颊上,温柔的像在触碰着一件稀世珍宝。低沉着声音说:“不要再让别人欺负了,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要因为谁,就白白受着委屈。”
林悠的心尖颤了颤,手心都在冒汗:“不是别人,她没有欺负我。”
顾皓庭说:“不管是谁,哪怕是我的家人,也不可以。”
顾皓庭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环抱着她。林悠却挣脱开来:“你不要怪你的妈妈,她是为你好,我确实跟你不匹配。”
顾皓庭说:“这是他们以为的。”
林悠眼睛红红的:“但我们也知道,事实就是这样的。”
顾皓庭想了一下:“你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
林悠虽然怕怕的,还是说:“是的。”
顾皓庭说:“那你为什么还留下来?”
林悠扣着自己的指甲。顾皓庭将她两只手都握住,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林悠。”
林悠想抽回手,顾皓庭箍得很紧,怎么也抽不回来。顾皓庭还在等她的回答。好一会儿后,她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舍不得。”
是啊。她舍不得呀。哪怕是从张彦那里知道了他跟苏清还有那个孩子事情,她也没舍得离开他。一直劝说自己,只是过去的事情而已,不要在意。可是哪个女孩子能忍受得了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有过那么深的感情,差一点结婚生子。直到现在还有联系,还在照顾着她。她觉得自己挺卑贱的。也想过离开,可能是顾皓庭给的怀抱太温暖,暖得挪不动脚步,一颗心都融在他身上。即使看到与他相似的人在宾馆开房,她终于离开了,但还是将心忘在他身上,没有带走。两人久久都没有再说话。林悠想了想说:“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差点说出来那个孩子的真相,凶我的呢?”
她干巴巴的朝他笑:“吓死我了。”
顾皓庭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林悠,你说出来,也是没关系的。”
林悠看着他。顾皓庭说:“真的没有关系。”
“这件事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我总觉得我对苏清有责任,那时我一个人,没有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有你了,我不愿意你跟我一起负重前行。林悠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在消化顾皓庭跟她说的这句话。顾皓庭伸手去擦她唇上的血。是刚才咬他脖子是沾染上的,将苍白的脸色印衬的更白了。林悠抓住他的手,不安的问道:“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们喜欢苏清。想让顾皓庭跟苏清在一起。如果是其他社会上的阻力,她可以闭上眼睛当不存在,她相信顾皓庭有办法,有能力去解决。可如果对方是予他生命的父母,他又怎么去与之对抗?林悠自小没有过正常的家庭。内心深处是极度渴望着的有一个像陈晴家里那样。严肃的爸爸,慈祥的妈妈。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儿女。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她在医院看见过顾父顾母来医院看受伤的顾皓庭。虽然顾父看起来很冷漠,可说的话里都是关心,是传统的那种不张扬的父爱。顾母则是更直白的表现在行动上,还要亲自给快三十岁的儿子喂汤。很温馨。她太知道不完整的家庭是怎样的痛苦。她不想因为自己,让顾皓庭跟他的家庭生出间隙。顾皓庭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直面的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