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庭陪在医院照顾了林悠五天。等到她出院的时候又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了,他才给她办理出院手续。中途张彦下来找过他一次,跟顾皓庭在门外不知道说了什么,后面他没有来过。顾皓庭也没再上去。倒是有一次,顾皓庭陪着她去检查时候,看见了同样来做检查苏清。她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坐在轮椅上。素颜朝天一张脸。确实如陈晴所说,她没有以前漂亮了。可美人到底是美人,即使生病了,底子还都在。她仍然人群中,亮眼的存在。张彦正在推着她,手上还拿着一叠报告。林悠犹豫着,还是喊了她一声“清姐”。苏清咬着下唇,目光停在顾皓庭身上,勉强应了她一声。顾皓庭让林悠坐在一旁长椅上,弯下腰,帮她把衣服拢好,说:“我去看看,你等我一下。”
林悠听话的说“好”。顾皓庭走到苏清那边,先拿起检查报告看了看,又询问了张彦。最后把报告还给他。总共没说几句,都是在问伤势恢复的事情。最后叮嘱张彦照顾好苏清。跟苏清说,让她好好休息。苏清看着顾皓庭走向林悠,几乎是贴在一起在扶着她,到底忍住了呼喊的话。只是回头看了看张彦。张彦面容微动,将她推回病房。这几天,顾皓庭把文件什么都拿了下来,在这里处理事情。晚上也睡得很晚,只是林悠早上睁眼的时候,一定是被他抱在怀里的。两人回到了小区,顾皓庭先让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带她去洗澡。在医院的时候,虽然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她膝盖手掌都有伤,基本上都是擦洗的。这会儿她姨妈也走了,可以好好洗一下了。顾皓庭把浴缸里的水温设置了偏高一点,然后把她放了进去。林悠整个人泡在温水里,周身被浸得暖暖的。她舒服得哼唧了一声。这一声惹得在旁边看着她的顾皓庭喉结滚了滚。但他也没做什么,林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养。等了一会儿,林悠闭上了眼睛,身子开始往下滑。水没过前胸,脖子,快到下巴了。他将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往上提了一点,让她脑袋浮出水面。动作很轻,没把她吵醒。十五分钟后,他才把她捞起来。刚离开水面,林悠迷迷瞪瞪有点醒了。她说:“再泡会儿吧。”
顾皓庭给她裹上浴巾,又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珠。这会儿她整张脸都被热气熏得粉红,鼻尖也是红彤彤的一点。他碰了碰她鼻子:“再泡就要泡晕了。”
林悠没说话,整个人软在他怀里。顾皓庭掂了掂。这场病让她轻了一点。原先还有点肉的脸颊,小一圈,连带着下巴也尖细了几分。顾皓庭刚把她放在被子里,她两腿夹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顾皓庭只好重新拿了条被子给她盖上。等林悠醒过来时,已经是临近晚上了。整个房间很安静。林悠估摸着顾皓庭应该是去公司了。她坐了起来,身上披着被子,开始发呆。在医院里,陈晴跟她说的话让她有些动容。自己活了23年,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她能好好的站在阳光下,正常的面对生活,对她而言已经是用了莫大勇气。林威作为父亲,抛下了她,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她的妈妈对此无能为力,她自身都难保,为了她,已经尽力了。段禹是她男朋友,背着她,上了别人的床。所以她从来不会妄想什么,也不会奢求什么。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被段禹带了绿帽子以后,在酒吧主动抱了顾皓庭。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跟他牵绊在一起。在此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一个人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最安逸的。她甚至在想,要想办法多存点钱,可以让自己去好一点的养老院。在遇到顾皓庭以后,他步步紧逼,让她一次次萌生退意。却又念念不舍。顾皓庭对她而言,有着无法言喻的割舍。能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命运对她,也是生了怜悯之心的。林悠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嗒”的打火机声。她赶忙跳了床,开门走出去。顾皓庭正在阳台抽烟,阳台的烟蒂零零落落散了三四根。眼睛半磕着,跳望着远方。他听见动静,转身看见只穿一件白色T恤的林悠。这件T恤是他的,穿在林悠身上很宽松,下面没穿裤子,一双长腿就这么展露出来。莹白的脚趾扣着地板,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服下摆。顾皓庭掐灭了烟,被尼古丁浸过的嗓子有点暗哑:“醒了。”
林悠点点头。顾皓庭说:“去穿鞋。”
林悠没动。顾皓庭说:“姨妈走了就开始放肆了?不记得怎么疼的了?”
其实屋子里开着地暖,并不怎么冷。林悠说:“记得。”
可还是站着不动。顾皓庭走过来,把她抱到沙发上,给她裹了毯子。又去柜子里给她找了双厚袜子。他把林悠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摸了摸。刚从被窝里出来,整个脚还是热乎乎的。他慢慢的给她穿袜子,套过脚趾,然后是脚后跟,最后一点一点往上提拉着袜筒。林悠冬天的袜子都是卡通的。这双袜子也是,袜筒上印着一直粉红色的小猪。睁着圆圆的眼睛,咧着嘴在笑。顾皓庭按了猪鼻子:“像你,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仔细看看,正是他们在拾岁酒吧初见穿的那身。林悠想起那一晚耳红心跳的事情,没反驳他。她拉了拉他袖口,让他过来一点。顾皓庭很听话的凑过来。林悠把他衣领往下拉了拉,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消除。当时,她是使了全部力气下嘴的,自然好得没那么快。她指尖轻轻点了点,低低的问:“没有擦药吗?”
顾皓庭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直勾勾的看着他:“药石无效。”
林悠抬眼看了他,又低下头:“我又不是河豚,有剧毒。”
顾皓庭捏了捏她腮帮子:“你气鼓鼓的样子,倒和它挺像。”
河豚被吓到的时候会跟气球一样鼓起来,跟她炸毛的样子一模一样。刚才说她像猪,现在又说她像河豚,林悠手指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心。顾皓庭任她掐着,眉眼间带着一点笑意。他知道,她那股气,算是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