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中间的玻璃，林悠看到苏清正抱着顾皓庭的腰，顾皓庭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扶住了她，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在安抚她。苏清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另一半脸上满是伤，颧骨上是一条条的血痂，嘴唇泛白，嘴角红肿着。眼睛肿胀青紫，只睁了一半，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林悠有些震惊，苏清伤得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之前跟苏清相处，知道她是个注重打扮，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无论何时见到都是带着全妆，从头发到脚趾，一丝不苟，如今却变成这脆弱，不堪一击的样子。林悠在把果篮和向日葵放在门口，踌躇了会儿离开了。在等电梯时，她遇到了宋予知。宋予知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在跟护士说话，看到林悠，他转身跟护士交代了两句，把报告交给了护士。两个来到里面的楼梯口。宋予知先开口：“来看苏清的？”
林悠点头：“她的伤情怎么样？”
“不太好，那畜生下的狠手，小腿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手臂撞到了碎裂的玻璃杯，伤口很深，昨天感染发炎了，持续高烧，做了清创。”
宋予知从兜里掏出烟盒，拿起一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苏清现在心理也出现问题了。”
林悠想起苏清刚才的眼神，空洞无力，透着深深的恐惧。宋予知说：“看过她了吗？”
“没进去，在门口看了一眼，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会想让旁人看到吧。”
宋予知没想到林悠能想到这层，不过都是女生，有些东西只有女生才能互相理解。“不过你去了也说不了几句话，她现在除了顾皓庭谁都不认，干什么都要他陪着，昨晚也是，非得见到他才肯让医生处理伤势，之前顾晚棠来了，也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宋予知这话说得有点不太好了，他补充道：“小时候他们两家人就相处的好，顾晚棠也让顾皓庭多照顾着。”
林悠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鞋尖蹭着水泥地面上一块凹进的小洞：“嗯，我明白。”
“她前夫呢？”
宋予知眼里闪过一次狠厉的光：“在警察局，他这是故意伤人，等到伤情报告出来，非得让他在里面好好蹲几年不可。”
宋予知看着林悠，苏清送到医院时候，意识近乎模糊，看到了他以后，让他去找顾皓庭来。顾皓庭出现了以后就一直在医院陪同着。林悠也是知道的。“皓庭看到你来了吗？”
“没有，刚才清姐情绪很差，在哭，顾总在安慰她，没看到我。”
没有女孩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整日整夜陪在自己前女友身边，可林悠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还在心疼着苏清。这样懂事，意味着有些委屈得自己咽下去。宋予知想摸摸她的脑袋，又觉得过于亲昵了，改成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他估计是要长留医院了。”
林悠眸色平静：“他们是多年朋友，互相照顾没什么不对的。”
宋予知看了眼手表：“我快下班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要去买点东西。”
林悠跟宋予知道过别便离开医院了。宋予知去更衣室换过衣服，准备看一眼苏清再走。顾皓庭正好从里面出来。宋予知探头往里张望了一下，苏清侧躺在床上，拱着身子，已经睡着了。顾皓庭看到病房门口的水果篮跟向日葵，问道：“你买的？”
宋予知回答：“不是。”
他跟顾皓庭回到休息室，顾皓庭拿出烟开始抽。本来休息室是不允许吸烟的，但是顾皓庭这几天没怎么合眼，人也疲惫，宋予知就没管他。“刚才林悠来了。”
顾皓庭抽烟的手停了下来：“什么时候走的？”
宋予知说：“十五分钟前吧，估计这会儿已经上了车了。”
顾皓庭掐灭了烟，走到外面的拐角处给林悠打电话。林悠其实没走多远，这会儿路上比较堵，她没坐车，就这么慢慢走着。接到顾皓庭电话时，她正在人行道上等着红绿灯。顾皓庭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大概最近没休息好，声音很低沉，带着沙哑。“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今天下班早，没什么事情就想去医院看一下的。”
林悠抬头，红灯变成绿灯，她向前走着。“下次等清姐状态好一点我再去看她吧。”
顾皓庭听到她那边嘈杂的汽车喇叭声，还混着各色说话声：“到哪儿了？”
“已经快到了。”
顾皓庭说：“医院这边我可能还需要多留几天，你......”林悠打断他的话：“我知道的，她身体里跟心里都受了了很大的伤害，你好好陪着她。”
过了几秒，顾皓庭说：“你不要乱跑，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那边有护士在喊他，好像是苏清醒了没看到他，正在吵闹。顾皓庭匆匆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嘟”的一声，林悠愣了一下，直到被擦肩而过的路人撞了一下肩膀，方才回过神。顾皓庭后面又连着几天没回来，中途让宋予知到家里给他拿了些衣物。林悠从宋予知口中得知苏清情况稳定了不少，只是情绪依旧不稳定，很容易激动。顾皓庭这几天也没去公司，就是在医院让徐然把电脑，资料什么拿过来，就地办公。林悠想到自己当初住院的时候，顾皓庭也是这样，只是现在换成了苏清。他大概跟医院，跟女人都是有缘的。上次去医院只远远在病床外看了一下他的背影，这么长时间没见，有点想他了。晚上，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以前她都是一个人睡觉，并没有觉得怎么样。现在顾皓庭同居在一起，每天看到他，每晚身边都有他。她从最初有些不习惯，然后是觉得有人一直陪着感觉还不错，到现在他不在身边，心里空落落的。顾皓庭一直都有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但林悠觉得不够，她想要见到他。她看了眼手机，10点了。摸着手上的红宝石链子，然后翻身起来，她决定，去医院偷偷看一眼他。只看一眼就回来。公司和苏清的事情已经让他够忙了，她不想去过多打扰他，扰乱他的心神。林悠到住院部时，病房的灯都已经熄灭，这个点儿医院病人都已经休息了，只剩护士台那边亮着。她特意带着口罩，穿了黑色的T恤，尽量小声走路。走廊里有家属时不时从病房里出来走动，她倒也没引起护士的注意。到了苏清的病房门口，里面没亮灯，林悠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一般这种单独的VIP房，都会有家属陪护床位的，她猜测顾皓庭应该睡在里面，方便照顾苏清。可左看右看，借着走廊的那一点光，她只隐隐看到两张床上被子是拱起来的，里面应该有人，可是不确定。她眼睛都盯花了，揉了揉，又朝着门缝看过去。这时，有黑影从她身后出来，一手捂着她嘴，一手勾着她的腰，把她往旁边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