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爷叹了一口气,神情平静地看着她,“爷爷老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老家颐养天年了。”
这是战老爷子这段卧病在床的时间以来思考最多的一件事了。江瑜刚想开口安慰他几句,却又听见战老爷朝她慈爱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鼎盛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在里面。”
就在江瑜怔楞之际,战老爷却笑着指了下她的鼻尖,“这是爷爷留给你的保障,万一擎苍有天负了你,你和我的外曾孙也能靠这些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江瑜完全愣住了,她盯着战老爷那张饱经沧桑却温柔慈爱的脸,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爷爷,您……”“好了,傻丫头。”
战老爷替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他叹息道,“你是爷爷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爷爷一直把你当亲孙女看待,爷爷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和擎苍重归于好。”
战老爷话音忽然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有些迟疑地压低音量问道,“小瑜儿啊,你老实告诉爷爷,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擎苍的?”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越发觉得江执不像是孩子的父亲,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江执对江瑜的感情不像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倒更像是一种兄妹之情。连战老爷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战擎苍那么精明的人?只不过在战老爷心中,战擎苍大概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战老爷的问题让江瑜一下子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战老爷脸上的小心翼翼,想要脱口而出的慌话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爷爷,我……”战老爷看出了她内心的为难,他挥了挥手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小瑜儿,你不用告诉爷爷,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擎苍。”
战老爷体贴温柔的话让江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再次涌了上来。“爷爷,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江瑜轻轻擦拭掉眼泪,朝战老爷露出一抹乖巧懂事的笑容。战老爷欣慰地连连点头,“这次除了擎苍,你也要多加感谢江医生,我们战家欠他一份大恩情。”
“好,过几天我便带他过来探望您老人家。”
爷孙俩待了一个下午,絮絮叨叨的什么话都说了一遍,江瑜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可是回去的当天晚上,江瑜的病情便加重了。她先是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本以为跟以前一样,是因为外出走动所以累着了。可是不到半夜,整个人就不太好了。先是鼻血止不住的流,接着便发起高烧,甚至到了后面,江瑜已经开始上吐下泻了,只不过其他人上吐下泻的是食物,而她吐和拉的则是鲜血。看着触目惊心的殷红色液体从她身体里不住地往外冒,江执和陈思思两人急红了眼,连夜将她送往了医院。可这一次就连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一晚上接连下了几次,江执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激动的状态中。陈思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拦住因为悲伤过度而情绪不稳的江执。“江医生,你冷静一下!你别拦着医生啊,他还得进去给小瑜儿做手术呢!”
陈思思扯着江执的衣袖,企图将他拦下来,可浑身是血的江执早就陷入了无限的自责当中。“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小瑜儿现在也不会……”他不敢将那个“死”字说出口,光是用想的,江执一个大男人便红了眼眶。他没能让唯一的亲妹妹过上好日子,还让她从小到大遭受了这么多的波折磨难,本以为现在一切都顺利起来了,她也眼看着就要收获幸福了,可……江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陈思思看着心疼不已,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和伤心。“江医生,如果你现在垮了,那小瑜儿怎么办?”
陈思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声音哽咽地劝道,“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相信小瑜儿这次也能逢凶化吉,她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
“对了,小瑜儿肚子里还有另外一条小生命,所以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提起江瑜肚子里的孩子,江执神色怔了怔,像是拨动了某个开关一样,忽然低声呢喃道,“对,对,小瑜儿还有孩子,她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的……”他一直不停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陈思思内心更加悲痛了。她勉强笑道,“对,小瑜儿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话到底有几分确定,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一夜未眠。临近天亮,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江执和陈思思连忙迎上前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可是不等江执和陈思思松一口气,便又听到医生接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病人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没有得到新型药的救治,她最多还能撑三个月。”
“三个月?”
陈思思呆若木鸡地伸出三根手指头,随即满脸激动地拉住医生的手,“怎么会?!她才26岁,怎么可能只有三个月?!”
医生被陈思思晃得有些发昏,忍不住皱眉道,“小姐,请你冷静一下,别……”江执拦住她的动作,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他看着医生艰难地开口道,“是最多三个月还是?”
医生舒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三个月还是保守估计,如果她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或者私自断药,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是算长的了。”
“我很抱歉,医生已经尽力了。”
说完主治医生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呆若木鸡的两人。陈思思最先反应过来,她“哇”地一下便哭出了声,将一整夜的担心和伤心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了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执也眼睛通红地盯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