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一道色香味俱不全的菜上桌,柳述扒拉几筷子,才认出是竹笋的模样,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饱再说。

  吃到一半,老化缘人也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慧伤进门念了声阿弥陀佛,就轻车熟路地去厨房拿碗筷。

  “你来的正好,我找你有事。”

柳述说。

  “什么事?”

  “你不是到处化缘嘛,下次去镇上帮忙问问,看看有没有哪家公子需要抄书的。”

  慧伤和沈柯同时看向他:“抄书?”

  “嗯,你们要相信,并不是所有读书习字的富家子弟,都有心好好学的,还有很多人只是为了应付罢了。”

虽说柳述只上了半年学堂,但他还有几个好哥们经常在学堂混日子,白日里柳述带着他们搏戏赛马,夜晚青楼听曲,而先生布置的那些课堂任务,自然是花点银子交给别人做了。

  “这些人人傻钱多。”

柳述总结道,压根忘记这馊主意还是他教给兄弟们的了,“他们高兴了还会多给些赏银,能赚不少呢。”

  慧伤看向沈柯,沈柯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我再考虑考虑吧。”

  有什么好考虑的?柳述纳闷,这么好的生意难道还能放着不做?而且比起砍竹子这些重活来说,抄书对来说他不是更友好吗?

  慧伤离开的时候,柳述还是偷偷叮嘱慧伤去帮忙打探一下消息,他再负责去说服沈柯。

  “你还犹豫什么呀?这是一本万利的事,你只需要动动手写写字就好了。”

  沈柯沉默。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虽然可以跟着篾匠学手艺,但得学多久都还没个准呢,这期间入不敷出,该怎么办?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耗在这件事上。”

柳述又道。

  沈柯神色有几分松动。

  “我知道你的担忧是什么。”

柳述叹气道。

  “你知道?”

沈柯疑惑地看向他。

  “嗯,你不就是不想天天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嘛,我理解。”

  “......”不,你不理解。

  柳述讨厌念书,所以不理解他念书的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是没有想过要为一群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抄书。

  这事还没讨论出个结果,两人就得去篾匠那里了。下午,篾匠教他们刮竹和劈竹,将竹子表面修整得光滑,再劈成需要的大小粗细。鉴于他们刚上手,篾匠只要求他们能把竹子劈成等分的竹条就行了。

  两人一站一蹲,处理着自己手里的竹子。

  篾匠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张板凳,扔到他们面前:“坐着弄。”

  两人疑惑地看着他,他在一张凳子上坐着,一手握着竹子,不停地往前送,手上的蔑刀没有变换过位子,却很快就将竹子刮完了。

  两人了然,立即坐下,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没坐一会,柳述就有些坐不住了,看看沉默的篾匠,再看看认真学艺的沈柯,抬起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沈柯问道。

  见他又说话了,柳述立马跟他说起悄悄话:“你觉不觉得好无聊?难不成以后我们就要这样一坐做一天?”

  沈柯往篾匠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大哥就能做到。”

  “真不是一般人,对了,中午的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没想好。”

  “咳。”

篾匠突然咳嗽一声,两人立马闭嘴。

  过了一会,柳述撞撞他的胳膊肘,非常小声地问:“考虑好了吗?”

  “这过去才一刻钟。”

  “我一刻钟都能做好多决定了!”

东街买马西街遛狼,北市看拳南市买裳,一点不耽误,,多么肆意的生活啊,想想还有点小怀念呢。

  离家久了,还是会想念家......和丰盈的钱袋子的。

  就是不知道他的家人有没有想他,应该在四处找他了吧?

  让他先躲过这一年再说,到时候一定哭着回去见爹娘呜呜呜呜呜呜。

  “你怎么了?”

沈柯见他眼眶渐红,漂亮的眸子被一层浅浅的水雾蒙上,有些慌神,难道是因为自己迟迟不做决定,让他伤心了?

  “你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

沈柯抬手用袖子给他擦眼泪。

  “嗯......嗯?你说真的?”

柳述倏地看向他,“真的答应了?”

  “嗯。”

沈柯见他不再哭泣,这才放下心,点头道,“抄书......就抄书吧。”

  其实小五也没说错,接下来家里就要进入赤贫阶段了,总得有点收入才行,这不是讲理想和抱负的时候。

  “太好了。”

柳述激动地抱住了他。

  “但是接下来你就要很辛苦了,得好好跟篾匠大哥学手艺。”

沈柯在他耳边轻笑道,“你可以吗?”

  “我当然可以!”

柳述自信道。

  “咳咳!”

篾匠警告般的咳嗽声再度响起。

  两人松开手,继续刮竹子,只是时不时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无声地笑起来。

  篾匠:“......”好羡慕啊,男人之间的友谊,永远热血,永远热泪盈眶!

  刮完竹子后,就该劈竹子了,沈柯一刀下去,劈成了两半。柳述一刀下去......卡住了。

  “喂,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给我丢脸。”

柳述对着自己的蔑刀说完,再挥起刀,脸上表情凶恶无比!

  “注意别伤到自己。”

沈柯关心道。

  “放心,我不会伤到自己的。”

柳述举起刀,开始蓄力,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踩到了篾匠的脚。

  “啊!”

篾匠没忍住叫出了一声。

  沈柯:“......”但会伤到别人。

  “大哥,你没事吧?!”

柳述赶紧去看篾匠,一脚踩到地上的竹筷筒,“啊——!”

  扑通一声,脸摔进在竹屑里。

  沈柯:“............”

  回去的路上,柳述趴在沈柯的背上,道:“我只是不小心摔了,并不代表我不适合干这行,所以你还是放心去抄书吧!”

  沈柯没有理会他的担忧,而是问道:“膝盖还疼不疼?”

  “有点。”

柳述有气无力地趴下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在他胸前晃啊晃,“你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来歇一会吧。”

  “不累。”

  柳述扯了扯嘴角,发现太阳要落山了,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风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宁静。

  他嘴里哼起了调子,是江南小调,沈柯没听过,但是挺爱听的,调子里像是掺了柔情蜜意的江南细水,悠扬婉转。

  聆听了一会,突然发现曲子变了点味。

  “小娘子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桥上~郎想要跟我诉衷肠啊~直把我蜜嘴尝~”

  “????”

  沈柯脚下一崴,险些摔进旁边的田里。

  “这什么曲子?”

他额头青筋跳了一下。

  “《霓裳送君曲》”。

  “?”

  沈柯只听过《霓裳羽衣曲》,这送君曲倒是头一次耳闻:“是谁作的曲?”

  “是我们花魁霓裳做的曲,怎么样?好不好听?”

柳述追问道。

  “......不好听。”

  “你好没品味。”

柳述大为惋惜,这送君曲可是霓裳的拿手好曲,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的,还得是他银子砸的多,回回都能尊享一对一服务,不知羡煞多少纨绔子。

  到家后,沈柯在堂屋把柳述放下,检查一遍膝盖上的伤口,给他敷了点草药,让他坐在这里别乱动,然后才去准备去处理别的事。

  “你等等。”

  沈柯感觉手被人拉住,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按住了他的手心,他怔怔地回过头,柳述正低头看他的手,手指指着虎口上的刮痕:“这里划破了皮。”

  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担忧,沈柯笑道:“无妨,只是一点而已,很快就会长好了。”

  “那不用处理一下吗?”

  “不用。”

而且敷药会影响他做事。

  沈柯回到房中,收拾屋子,既然要去抄书,就得用上纸笔,他将上好的宣纸和狼毫存放起来,用普通的纸笔即可。当目光停留在另一个包袱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装的是他收藏的名家字画。离家之时,他没带多少盘缠,倒是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

  当初他也不是没试过靠卖自己的字画为生,只是这里都是以种田为生,谁会舍得拿糊口的银子去买看不懂的字画呢?

  天色黑了下来,厨房里又响起忙碌声。

  柳述坐在灶前烧火,闲来无事,又哼起了送君曲,不停地哼,反复地哼。

  沈柯忙于炒菜,无心去制止他,听着听着也就麻木了。

  只是不知是这曲子过于朗朗上口,还是听得太多有些上头,以至于柳述唱完“郎想要跟我诉衷肠啊~”这句,想歇口气时,就听见沈柯一脸正气地接道:“直把我蜜嘴尝~”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向对方,死一般的沉默。

  “有品位。”

柳述缓缓竖起大拇指,他就说嘛,没有人能拒绝如此好听的送君曲!

  沈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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