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春天。宁焉雪也从当初的孩子模样渐渐长成了少女卓约。有了青石的宁焉雪只觉得自从遇到了师傅,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去了,这四年,她与莫成欢对招从最开始的只能打上一招半招到后来能打上大半个时辰,到了现在,则是难分伯仲了。秋子画说,要在短时间内修炼出强悍的内力不现实,像莫成欢这般的奇葩毕竟只有一个,都还是在北燕仙的混乱折腾下才弄出这么恐怖的内力,而秋子画的徒弟,每走一步都要脚踏实地,不可胡乱走捷径。宁焉雪也是这般认为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成为莫成欢,她在师傅的帮助下,很好的发挥了前世在特种兵的所有潜能,加上秋子画教授的剑法,只要不是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宁焉雪都不一定败北,用莫成欢的话来说,宁焉雪的韧性和体力太过强悍,不是一般的高手可以比拟的,更为重要的是宁焉雪那些奇形怪状的打法,完全的让人防不胜防。若是这般的宁焉雪穿越回去,只怕就算是当年的教官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想到教官,宁焉雪就会想起师傅,当年的教官,她也是真心的尊敬的,只是没有想到,最后要了自己的命的人是他,而如今,宁焉雪跪在下首,看着上首坐着的师傅,她知道,那些前世的噩梦都不会再在这一世出现的,因为上首那个面色晴朗的人,那个她叫了四年的师傅。这一世,她没有一个好的家室,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但是命运却终究将什么都补偿给了她,她有生死相随的侍卫,还有个愿意将一切都给他的师傅。双膝规矩的合拢在一起,宁焉雪重重的朝着师傅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倒影着秋子画清瘦的身影,宁焉雪双手抓着秋子画的衣袖:“师傅,您一定要等徒儿回来。”
秋子画抬手将宁焉雪扶起来:“去了外面不要随意被人欺负了,我秋子画的徒儿不是让别人欺负的。”
宁焉雪狠狠的点头:“师傅,徒儿会想你的。”
秋子画依旧是淡淡的模样,看不出眼眸里的神色,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铜牌:“四年来,你已经学有所成,这药王谷终究是留不住你的,这是移花阁的阁主令,看见此令就如同看见阁主,身在江湖,总要有几个自己的帮手,为师这一生,不是在药王谷就是在移花阁,如今将移花阁交给你,为师也就放心了。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回药王谷。”
宁焉雪接过阁主令,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人儿,上等的青玉材质,雕刻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师傅,这是徒儿送给您的离别礼,师傅一定要随身携带,等想徒儿了就让人给徒儿带信,徒儿就回来看师傅。”
宁焉雪看着谪仙一般的师傅,想起第一次在天口寺下遇见师傅,他动作优雅的在翻烤一只野山羊,从山羊肚子里取出一包药材,抹在自己的手肘上,腿上,他的动作轻柔,手指只冰凉的,抹在皮肤上,凉凉的,宁焉雪却觉得,在生命即将消失的一刻,能遇见师傅,是此生最大的幸事。宁焉雪走的时候,药王谷如她来那日一般的安静,二十四守谷人站在药王谷谷口,目送着宁焉雪渐渐走远,有人问:“大人,小姐会回来吗?”
守谷正收回视线,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坚定的道:“会回来的。”
他是守谷人,这一生唯一的职责就是守卫药王谷,他终身都不会走出药王谷半步,但是他知晓,那个远去的身影会将自己的那一份一起走完,待到她回来,会扯着自己的袖子道:“师叔师叔,我去帮你看了你最想去看的山峰了,那里因雾缭绕,是你想的那个模样。”
她会告诉他,外面的世界的模样,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永远的守护药王谷,等着下一代守谷人的出现。鬼手站在也站在一边,沧桑的脸庞上很难再留下岁月的影子:“若是你师兄能将人留下多好,药王谷很多年没像这几年这般热闹过了。”
守谷正叹息一声:“师兄也有师兄的考虑吧。”
药王谷的人不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绝尘而去的丫头,他们相信,她终究还会再回来的,像当初她悄无声息的出现那般。在宁焉雪之后,莫成欢也打马离开了药王谷,他本该在解毒的第一时间离去,却硬是在药王谷逗留了四年,用宁焉雪的话说,用四年的时间来证明他们不合适。莫成欢只是苦笑,合适不合适不是说出来的,只是,他想要留下的人儿却想要去去远方,她的师傅,那个恨不得将天下都给她的男人都放手让她离开,自己又有什么借口将人留下?而宁焉雪,她站在药王谷山外,看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打马上了大路。“青石,你说师傅等得到我回去吗?”
“秋神医会等着主子的。”
宁焉雪点头,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相信她的人,她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主子是要先去东皇还是西荆?采簧传回消息,她目前在西荆,古方可能流落西荆皇室。”
青丝打马跟在宁焉雪的身后。莫成欢已经答应会帮着采簧寻找,我们先去东皇:“四国武宴大会即将开始,我们去看看,顺带打探一下圣莲花,不知道圣莲花是不是还在东皇的皇宫。”
“盯着东皇皇宫的人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是死了就是没有消息,不着急,既然我们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师傅的时间不多了,现在的他就连往日一半的功力都发挥不出来,我接到消息,秋子栾和秋子涵要代表南烨参加四国武宴大会,若是能在台上名正言顺的将人除去,也算是解除了药王谷的一大隐患。”
宁焉雪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减慢,但因为二人如今都是身怀内功之人,青石的内功还要在宁焉雪之上,即使在高速的前进中也不会影响二人对话。青石点头:“今天晚上我们就能赶到池州,如今池州的守将是慕容太尉的长子。”
宁焉雪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慕容太尉的长子慕容靖,当初他逼得师傅差点卷入世俗纷争,这个仇也是时候报了。“走,打道池州。”
承池大道上,两道青色的身影绝尘而去,他们身后,是纷纷扬扬的尘土,胯下的红枣骏马像是飞驰的利箭,池州,注定要因为它曾经的动荡付出代价。承州城池门口,宁焉雪早已经换了一套装扮,乌黑的头发上束着青色发带,一身乳白色绸衣,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青玉,外罩青色纱衣。剑眉横簇,鼻梁挺秀,清澈的眸子里不含丝毫的杂质,手持折扇,看上去不过是一毫不起眼的江湖小子。唯一显眼的就是她身后带着铁皮面具的青石。东皇占领池州以后,把守要比以前来得严格,宁焉雪和青石排了帮个时辰的队也不过是将将拍到,青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正要递过去,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让开让开,快让开。”
宁焉雪转头望去,只见一红衣少女张扬得打马而来,骏马嘶吼,看那模样就是还未曾驯化的野马,只不过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宁焉雪旁边,挥着马蹄就要朝宁焉雪踩来:“闪开,闪开……”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青石手里的长剑一闪而过,骏马前蹄高扬,呜咽一声,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马上的红衣少女被骏马掀飞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不过片刻,就看见城门外,一列侍卫打马而来,走在最前面的侍卫长,老远看见这一幕,惊呼道:“快来人,将砍杀公主骏马的小贼捉住。”
竟然是公主吗?来得正好,宁焉雪原本还在想将军府守卫森严,不好进去,如今倒是给自己送上机会来了,给青石打了颜色,宁焉雪毫不反抗的任由一群侍卫将自己五花大绑。“公主,您没事吧?”
“啪”一声,红色的皮鞭从天空中划过,公主手里的软鞭一鞭子打在侍卫肩膀上,那侍卫并不做声,甚至连往旁边让让都不敢。见侍卫这般窝囊模样,公主越发的生气:“没有用的东西,二哥让你们保护我来池州,结果本公主都被人欺负了,你们还在后面,你们就是存心想看着本公主出丑。”
说着又是一鞭子,宁焉雪被绑着,并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倒是那公主,打了一会在之后终于安静下来了,双眼怨毒的看着宁焉雪:“你是什么人?”
“在下厉子秋。”
宁焉雪不卑不亢的道,看着那模样似乎被抓捆起来是公主一般。公主被宁焉雪这气势气个半死,扬起鞭子就要朝宁焉雪打去,宁焉雪双眸微眯,气势突然凛冽:“公主确定要打出这一鞭?”
公主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一个贱民竟然有这样的气势,但只仅仅一下,公主就反映过来了,她是南烨国的公主,是如今最有权势的二皇子的亲妹妹,她有什么凭什么要顾忌一个贱民,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朝着宁焉雪打去:“本公主倒是要看看,有什么是本公主打不了的!”
眼看着鞭子就要打到宁焉雪身上,宁焉雪一个闪身,身上的绳子瞬间落地,宁焉雪单手抓住公主的鞭子,身子前倾:“公主难道不想要治好每月肚痛了吗?”
公主眸光一闪,手里的鞭子最终没有打下去,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宁焉雪:“你胡说些什么?”
宁焉雪为难的看看周围再看看公主:“公主确定要在下在这里说?”
公主脸色变了好几变,最终大手一挥:“带走。”
城门口的闹剧最终以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南烨国公主带走杀了公主骏马的少年郎为终结,宁焉雪安静的被公主侍卫用绳子拴着手,公主骑在侍卫的马上,手里好牵着栓宁焉雪的绳子,在大街上走着,青石则被五花大绑的驮在另外一匹马的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