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子逮捕之前，烟枪一直是一处联络点“童家药铺”的掌柜，医术精湛，专门负责情报搜集和传递，转移同志以及秘密治疗伤员的工作。也不知过了多久，窗边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蝴蝶，那螳螂呢？”
“螳螂应该也被关押在提篮桥监狱，我之前还见到他浑身血迹斑斑，被两个鬼子押着去刑讯室的。”
“明白了。”
卫中华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似乎想抽，可最后却缓缓塞了回去：“蝴蝶，你先好好休息吧，把伤养好最重要。”
说着，他看着林楠秋她们3人，招了招手：“你们，跟我下来。”
……小洋楼后面的竹林里“你们觉得叛徒是谁？”
“螳螂！”
“螳螂！”
“螳螂——！”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林楠秋和柳晴神情凝重。蜻蜓则双拳紧攥，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这倔强的小丫头牙关紧咬，双眼早已通红，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林鸮，你是我们之中对黄埔市最了解最熟悉的一个，我问你——如果螳螂是叛徒，日本人要保护他，会把他藏在什么地方？”
林楠秋沉默良久，低声说道：“虹口、杨浦、闸北都被鬼子掌控着，要想藏他，地方太多太多了……”“我明天就动用所有我能动用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追查他的下落！”
卫中华点了点头：“我和柳晴也会暂时一直待在黄埔市，直到……将那个叛徒铲除，再离开。”
这话一出，柳晴和林楠秋蓦地一怔。她俩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卫中华用词的蹊跷。他没说螳螂，他说的是……那个叛徒！“蜻蜓，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在叛徒铲除之前，你就负责在这里照顾蝴蝶和另外那个女孩。”
“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但在这期间，你要随时随地保持高度警惕，枪不离身，弹不离匣，进出观察四周，明白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刘书记呢？你要把他转移到别处去？”
卫中华深深看了柳晴一眼，低声道：“男女有别，蜻蜓是大姑娘了，总有不便的地方。”
“而且，照顾两个已经很辛苦了，三个，没必要。”
说着，他冲蜻蜓微微一笑：“行了，蜻蜓，你先进去吧。”
“哦，对了，还需要你做一件事——这段照顾期间，你留意她俩说的每一句话，勤快点，尽量纪录下来，如果有什么觉得有问题或蹊跷的，记得及时告诉我。”
蜻蜓看着他，有些懵，半晌才重重点了点头：“明白了！幽灵同志，你交代的我都会照做的！”
“嗯，辛苦你了，蜻蜓同志。”
看着蜻蜓甩着两条麻花辫返回小洋楼，卫中华沉声说道：“林鸮，你还有别的安全住处吗？”
“安置刘书记吗？”
“对。”
“有，刘书记交给我，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他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低声问道：“幽灵……你是在怀疑叛徒另有其人吗？”
“大概率就是螳螂，必须找到他。”
卫中华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沉声说道：“你们别多想，我只是有个老毛病——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板上钉钉之前，我绝不会把话说死。”
“行了，走，进去抬刘书记。”
“先把刘书记转移走，之后……你们俩跟我去趟杜公馆，也是时候去拜访拜访杜爷了。”
……法租界华格臬路180号，这里是十里洋场赫赫有名的杜公馆。一幢中式两层的石库门楼房，还有一幢中西合璧风格的三层楼房，两幢楼房都是灰白色的外观，这就是杜公馆的全貌，大气沉稳，低调肃穆，不显山不露水。杜公馆在黄埔市的名气太响了，又是在法租界的核心区域，卫中华当然不可能空手而来，更不可能随随便便，贸然登门。车是租来的老款劳斯莱斯。他依旧是之前的西方伪绅士打扮，多了副蛤蟆镜和体面的金色领结。柳晴依然是学生装，青春靓丽，人畜无害。林楠秋则是她一般的名媛风——大红裙，贵妇帽，珠光宝气，举手投足间仪态优雅，美的不可方物。“二爷，这个点……老爷已经睡了。”
阿四阿五缓步迎了上来，深鞠一躬，态度恭敬。“急事，麻烦通融一下。”
阿四笑容可掬，低声问道：“二爷，有多急？”
“十万火急。”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便让开了道：“三位，里面请——”“请在堂屋稍坐，喝喝茶，歇歇脚，我俩这就去通报老爷。”
“好，麻烦二位了。”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杜爷终于出现了。“杜爷。”
“杜爷。”
“干爹～”三人起身，卫中华和柳晴作了一揖，林楠秋则巧笑嫣然，糯糯地叫了一声。“楠秋呐——”杜爷笑眯眯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这要换了以前，你这一声干爹，我至少得酥了半边身子，可现在……”他缓缓摇了摇头，扭头望向了旁边的卫中华。“十里洋场，杜家天下。”
“就算是只家雀儿，只要是从黄埔的天空飞过，都瞒不过杜爷的眼睛，是个黄埔人都知道这句话。”
卫中华咧嘴一笑：“我一直以为这是句戏言，现在我知道了……这是句大实话。”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杜爷深深看了他一眼，缓步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掀开了茶壶盖儿：“十里洋场，杜家天下这句话……已是过往，再也回不去喽。”
听到这话，卫中华蓦地怔住了。他虽然平日里四处奔波，但对于杜爷，他是一直关注的。杜爷平日里的行踪活动，林楠秋基本上都会告诉他。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卫中华重生至今，这是他见到最显著的一次！历史上，杜爷1937年11月25日就跟着某个宋家子弟秘密逃往香港了。直到1941年香港沦陷，杜爷才重返大陆，迁居到了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