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青藏高原的冰天雪地上,那凛冽的寒风吹动着我瘦弱的身躯。
但寒风刺骨,高原反应也比日本鬼子的机枪大炮善良太多。 我的手里每时每刻都攥着一套精美的京剧剧服,每每看到这套京剧剧服,仿佛我的丈夫就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去。 可如今我的丈夫早已脱下了戏服,穿上了通往死亡之路的军装。 真可惜呀,还没来得及看你穿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你就已经离去了。 我没日没夜地待在青海省的一间小木屋里等待着一位不归人。 如今看看我这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我不禁回想起了九一八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身为军阀女儿纸迷金醉却又时常感到心痛的生活。 每天早上醒来时 我都能看到我身边的丫鬟小玲子在我的床边笑盈盈地准备好了脸盆毛巾,用着全奉天城(旧时沈阳)最好的洋胰子(旧时肥皂)。 穿上我的校服袄裙,由小玲子为我梳妆打扮,胭脂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里里外外的丫鬟们造就了整个金府的干净整洁。府外的汽车正是我父亲金裴林“民国第一富豪” 。 70多个大厨就是金府那令人食欲大开的美食 。 三进四合院正是我们大帅府的家眷私宅。 每日不用自己走路,坐着黄包车去我的女校,感受着文化的熏陶。 但有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母亲时常和我讲到,她是被父亲强抢过来的姨太太 ,而且我时常看到我的母亲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淤青 。 我父亲一向对待下人和气,我不相信这是我父亲所为。 而且我仔细观察过我母亲淤青的大小,像是女人的手大小。 我总是想让母亲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母亲告诉我几乎每个姨太太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不是正妻,而且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她们受到这些待遇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母亲告诉我在她嫁给父亲前,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没有。 我母亲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大家都不识字,看她皮肤特别白皙就叫她小白子,直到嫁给父亲后,父亲才给了她个像样的名字叫作崔虹。 但一年前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了,她们告诉我母亲出国旅游了,要很多年才能回来,我对此深信不疑,始终可笑着相信着母亲在国外游玩。 而始终载我的一名黄包车夫,每次看他在烈日下汗流浃背,衣衫褴褛,气喘吁吁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要多赏他一块大洋(银元,1银元等于800元人民币)。 每次看到我手里的大洋,他都会像恶狗扑食一样扑向我的手掌,展现出他那两颗早已没了的门牙。 甚至有一次在炎炎烈日下他竟中暑了,倒在了地上,我和我的丫鬟一起把他抬进了医院,可醒来后的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嘴里不停叨叨着:“钱,钱,我的钱,我要赚钱,车,车,别偷走我的车,我的宝贝车子。”我大声地喊道:“你需要休息,老爷爷,别逞能了!”
可他就像当我不存在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户外的黄包车,将我推到了一边。
拼命地想要冲出门外,我无奈地只好将门锁死。 可他疯了一般跑向窗户,把自己的脸和手贴在窗户上,他的脸贴在那窗户上我能够想到定会扁的像个馅饼一样,那样子应该是特别丑陋的吧。 他就这样一直朝着窗外的黄包车傻笑了能有一个小时。 事后我劝那老爷子不要再拉车了,去找个轻松的工作吧,天下之大找个工作还不容易。 可那老爷子只冲着我唉了一声,继续拉起他的黄包车,每日15个小时工作着。 而且他总盼望着一次能多拉些客人,即使我看到他的手臂已经因为施力而青筋暴起,苍老的手掌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 我甚至看到他穿着那已经磨露了的鞋底,在大道上疯狂奔跑着,他踩到的每一块岩石都留下了班班血迹,那是磨破脚掌流下的血。 从小锦衣玉食的我总是会想起为何他们要如此奔波,换个轻快的工作不好吗? 偏要受那种累? 为何母亲被强抢过去不知道反抗呢? 那黄包车夫名叫车汉子,因为一直拉车所以大家就都叫他车汉子了。 我也想给他取个像样的名字,可他和我说他已经习惯了,只要能挣钱没名字都无所谓,反正有那么多没有名字的人呢。 我的性格相对喜欢宅家,除了上学是不大爱出门的,所以外面的情况我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所以我时常感觉在我丰衣足食的背后好像隐藏着太多我还没有看见的东西,但我的潜意识总是告诉我不要过多出门,不要看到那些金府背后的大街,那会让我感到不适,我应该继续享受我奢靡的生活。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 直到有一天上学的路上一位先生让我走进了纸迷金醉背后的中华民国。 那是一次美好的邂逅,那是两个阶层的邂逅,那是我梦中除了那一抹红外最耀眼的光彩。 与他相遇的那一天正是在我上学的路上,车汉子一如既往地拉起他的黄包车。 我翻阅着我手中鲁迅的《阿Q正传》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看着里面阿Q的境遇不禁想到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的美好,还想到还好阿Q只是小说里的人物,我始终坚信着现实一定不会像阿Q的世界那么冷酷无情。 正在我对阿Q的命运感到唏嘘之时,我听到了远处一名男性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那声音大概与我差不多大,都是差不多刚刚可以结婚的年龄(此时法定婚龄女15,男16)。 我让车汉子赶紧朝那惨叫声前去,车汉子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急迫,拿出比平时快两倍的速度拼命地拉着车。 当我看到一名少年的头被一位魁梧青年踩到地上的那一刻,我迅速跳下了车,朝那位少年奔去。 当跑近他时,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庞步入了我的眼帘,长期在女校(民国时期思想保守,几乎无男女合校)上学的我几乎 几乎没有见过几个同龄男性,一瞬间被那张青春刚毅的英俊面庞吸引住了,我的心跳此时慢了一拍。 而此时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必须救他,我的目光向那位魁梧青年悠悠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