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听说了么,宫里找医士那告示都贴到城墙根儿了!”
“可不是么,赏金十万呢,但是两天了,也没人揭榜啊”一对夫妻窃窃私语过后,走远了。 一阵微风吹过,柔软的斗笠细帘掀开一角,女侠装扮的俞子简轻步走进一家小酒馆的二楼,掌柜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忙着招呼别的客人。 俞子简轻车熟路的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只见屋内清幽雅致比起书斋也毫不逊色,她已走到临街的窗子旁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况出神,忽然一阵敲门声… 一位瘦削单薄的身影走进来朝着俞子简的背影直直跪了下去,恳求着说到:“公主,万万不可啊,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王上加大了剂量,若是您再拖延,恐怕到时您的血,就不起作用了。”
俞子简冷哼了一声,轻蔑说道:“慌什么,当年下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般。若不是见着你嫡子的手指恐怕你此刻依旧是清高正直的院首大人吧!”
来人哆哆嗦嗦乞求着俞子简放过一家老小,惹的她心烦意乱,将之打发走后,又忆起那个人来,楚国近年风调雨顺,想必他的日子不会难过吧。 第二日,太医院众医师照旧为王上看诊,除了院首额角细密的汗珠有些惹眼,对于王上的病情谁也看不出端倪,文王后假意关心,实际已垂帘听政两日,若是再没个解决的法子恐怕最后的结果,逃不过太子登基,文后辅政的局面。 偏偏俞子简端来一碗暗红色的药汤,立时腥味儿弥漫,文后皱眉。 “女儿听闻至亲之人有灵性相通,心怀良善之人的鲜血是救治重病之人的药引。所以,女儿为父王奉上这一碗女儿血做药引的汤药,希望父王早日醒来。”
俞子简不紧不慢的说着,毫不在意文后的神色,也没人看出她是真的担心还是信口雌黄。 除了院首附和了几句古书中确有记载后,根本无人应声。 俞子简亲手一勺一勺喂给老俞王,本来利落的动作在看到俞王发间已无多少青丝后变得停顿,片刻后,俞王便哼哼唧唧能发出些许声音来。 众人诧异不已,文后也十分疑惑。 “一定是上天看女儿十分诚心,才让父王好转。”
俞子简笑着摸了摸左手腕处的伤口。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太医院首便先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公主孝心,感动天地,实乃良药!”一众医师见状也都纷纷称赞。
一连几天,俞子简都放血做药引,老俞王也渐渐恢复了精神,不知怎的这件事儿传到了民间,因为传话之人的夸大,竟然将俞子简比做上天选中的神女,是国之祥瑞,其血更堪比灵丹妙药。 因为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又加上连续放血,俞子简有些虚弱,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在临行前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所以她硬撑着来到了昭陵—埋葬先王后的地方。 地宫门没法打开,她坐下来靠着冰冷坚硬的石门,脸色有些苍白,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只有靠着娘亲的墓碑她才能彻底安心。 在这里,她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的坐一会儿,心底的忧虑和迷茫便都烟消云散。 迷蒙中,她好似又看见了母亲和那个男孩。 那年秋天她蛊毒发作的特别厉害,终于在楚国境内支撑不住,为了不拖累母亲,她自己偷偷躲到一个渡口,想在冰冷的河水中结束生命。 楚国的天气复杂多变,秋天也会下起薄雪,她一步一步走向河水中央,还没走多远,她发现这河里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奋力呼救,手脚并用的样子既惹得她想笑又想哭,她笑他的笨拙却又羡慕他的执着,接着她看到了这辈子最难以忘却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对生的渴望,这却是她轻易放弃的东西。 “呀…呀…”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从一棵树上飞走了。 俞子简慢慢睁开眼睛,知道不过是残梦一场,感觉眼角湿湿的,用手轻轻一抹,她竟然流泪了。 晚风吹起她单薄的衣服,她蹒跚的向前走去,与多年前不同,虽然依旧孤独悲凉,但是却有了一丝倔强和坚强。就像当年明明是她救下了那个男孩,可是仔细想来又何尝不是男孩在深渊边上拉了她一把呢。 俞王整整歇了两日才上朝,本想着与大臣商议是否按大魏送来的停战书割让六座城池,此战已经把俞国的国力消耗的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再战。 可是朝堂之上众大臣争议不断,有的主张割地休战,有的认为如果轻易答应大魏的条件会让大魏变本加厉,正当吵的不可开交之时,只见大殿外仿佛一抹红色霞光缓缓而至。 俞子简穿着暗红色长裙走进殿内跪了下来道:“父王,如今俞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公主从小锦衣玉食,怎能不替父王分忧,替俞国设想,我愿前往魏国和亲,两国联姻不求永世止戈但求俞国获得片刻喘息。”俞霄听闻惊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终于说道:“赐长公主封号瑶华,半月后和亲魏国,告诉魏国,停战书里的六城,本王愿出一座宜山城作为简儿的嫁妆,剩下五城还望速速退兵,以结同好。”
三日后,长华园。 “公主,听闻那魏国太子品貌不凡且未立太子妃,您嫁过去未尝不是件好事”玳瑁念叨着。 只见朱红色裙裾散开在铺着白色织皮的青石上,石上的美人正在闭目养神。 对面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正在为她画像,最后落笔在美人肩上的一颗痣。 “公主,臣画好了,只是尚未题名,还请公主示下。”
男子抬首,眼眸于俊逸中带着一丝决绝。
俞子简依旧闭着眼睛,“便叫西方美人图吧,只是此图务必由你亲自送入魏王宫,至于什么明目你自不用我多说。明日你就动身,半月后待我嫁入魏国我想看看魏国的画师是否和俞国的一样好。明白了么姜弗。”男子缓缓走近想替她拂去落花,不料她倏地睁开眼睛凌厉之光乍现,逼得姜弗止住脚步。 “来人啊,姜弗为本公主作的画不合宜,将其赶出王宫。”
俞子简望着姜弗笑了笑,极尽妩媚。
有时姜弗觉得自己身为公主的心腹忧公主之忧,自当对公主熟悉不过,有时又觉得她的想法时常琢磨不透又许是猜透却不愿相信。 他宁愿公主真的如传言般骄傲跋扈也好过拥有一颗蛰伏在狎笑下异常冷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