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叶庭之回府,直奔福禄苑。一进门,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老夫人面前。“母亲,儿子错了,儿子不孝,儿子特来给您请罪。”
叶庭之红着一双眼睛,说得情深意切。老夫人心里的怨,在看到亲子这般,也不免烟消云散了,颤颤巍巍上前,声音哽咽至极:“你……”“母亲,您打儿子吧,儿子心里还能好受些。”
说着说着,泪光涌现。老夫人扬起手,可终究没有打下去。她这一生,只得叶庭之一个儿子,几十年来,一直疼着爱着,顺着,真要她打他,却是万万都做不到的。“你呀你呀,当日我便说你会后悔,你偏不听,那叶朝歌年纪小,可心眼却不小,你想拿捏她,让她给你富贵,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回想当初,叶庭之也是悔恨不已。当初,太子送佛经一事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听闻感恩寺的种种,深以为老夫人得罪了太子,便求老夫人去乡下避暑。为的,就是想卖太子,和叶朝歌一个好。若是他知道,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端,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此般选择。“母亲,儿子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儿子如今什么也没有了,爵位没了,官职也降到了六品小官,岚儿也死了,轩儿失踪,如今儿子在这上京就是个笑话,笑话啊……”叶庭之越想越悔,一下子扑到老夫人的身上,痛哭流涕。老夫人亦是难受非常,默默流下了眼泪。不远处的齐嬷嬷见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招呼下人出去。关门前,她忍不住多看了眼,霎时间,捕捉到老夫人脸上的狠厉和凶残。当下,齐嬷嬷打了个寒颤。有多久,她没见过老夫人露出这种表情了?上次,好像是在二十多年前,叶家旁支与老爷争夺爵位之时……望着夜空中圆圆的月亮,齐嬷嬷幽幽一叹,看来,老夫人开始动真格的了。只是不知这结果,会不会与二十多年前一致。“嬷嬷,您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有心事呢?”
旁边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嬷嬷立时回过神来。望着对方年轻稚嫩的小脸,别有深意道:“人老了,总会想得多一些,看来,这不服老是不行喽。”
是啊,老了就要服老!……叶庭之前脚去的福禄苑,后脚叶朝歌便收到了消息。在听到母子俩抱头痛哭时,冷冷一笑,“继续让人盯着,切记,莫要暴露,那齐嬷嬷可是个精的。”
“是,小姐放心。”
有时候,叶朝歌忍不住去想,权利,的确是个好东西。仅凭在这内宅之事中,便能尝到甜头。祁氏掌府上中馈,府中上下都捏在她的手上,要拿捏个人,委实轻而易举的事。叶庭之一直在福禄苑待到月上中天才回去。据说,从福禄苑出来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红肿,鼻头亦是通红。“老爷还真是有本事,老夫人这就原谅他了。”
刘嬷嬷想到叶庭之之前给祁氏下跪的事,语气古怪道。叶朝歌讥嘲一笑,“我这个爹,可是惯会能屈能伸的。”
哭,只是小菜一碟。下跪才是重头戏。没多久,红梅便带着书文过来了。白日没仔细看,此时一看,这么久不见,书文变黑了,也变瘦了。“这段时日,想来你吃了不少的苦,叶思姝可有再折磨你?”
叶朝歌声音徐缓问道。书文听到这番话,立马红了眼眶,“多谢二小姐念着奴婢,奴婢一切还好,之前红尘姑娘给奴婢配的药让奴婢少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么说,在乡下,叶思姝折磨过她。叶朝歌顿了顿,“你且再委屈些时日,待我腾出手来,必会将你从思苑里摘出来,届时便放你出府,与你的家人团聚。”
噗通——书文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二小姐大恩,奴婢被二小姐记着,已然知足,奴婢想继续留在思苑,为二小姐效力。”
她要留在思苑,要继续留在思苑,留在叶思姝的身边,她要看看她的结局,亲眼看到她的结局。否则,她不甘心!书文眸中的恨和决绝,叶朝歌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方才所言,不管到了何时都有效,我尊重你的选择。”
“奴婢谢二小姐大恩。”
“起来说话吧。”
刘嬷嬷上前将人扶起来,寻了个小兀给她,让她坐着回话。“去乡下的半个月后,大小姐便给陆世子去了信,没过些时日,陆世子便来了乡下,大小姐已然失身给了陆世子……”“老夫人可知道?”
书文犹豫了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面上老夫人是不知情的,但奴婢估摸着,老夫人是知道的。”
“哦?”
书文随即将自己的猜测和怀疑说了一遍。叶朝歌听后笑了,“你倒是观察得仔细,且继续吧。”
“陆世子在乡下待了约莫一个月,被侯夫人派来的人带回了京,在之后,大小姐与陆世子之间便是书信不断,至于内容,每次写信时,都是书琪伺候在侧,奴婢不得而知。”
“直到有次,奴婢唤了书琪吃酒,她喝醉了,奴婢从她嘴里才知道一些,陆世子曾在信中承诺娶大小姐为妻。”
叶朝歌眯了眯眼,“叶思姝呢?”
“大小姐应当是同意的……”“这倒也是,身子都给了陆恒,不同意也没人娶啊。”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叶思姝会如此轻易的把自己给了陆恒。看来,今生的很多事都与前世不同了。书文将叶思姝在乡下的一举一动挑了要紧的与叶朝歌说了,最后面露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书文咬了咬牙,“回二小姐,奴婢也不确定,所以,不知该不该与二小姐说。”
“你说说看。”
“奴婢,奴婢怀疑大小姐有喜了……”此话一出,一室皆静。叶朝歌满脸的错愕,良久。“可有依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