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能只想着自己,您也要想想老将军,还有……小姐。”
刘嬷嬷抽了抽鼻子,声音微哽道:“老奴伺候在小姐身边,没人比老奴清楚,小姐她,真的很不容易。”
一个人孤军奋战到现在。娘亲软弱单纯,兄长简单无心机。若小姐不狠下心来,今日是个何等的局面,哪怕只是想想,她都不敢想。“老奴今日越矩了,少爷觉得老奴说得在理,您便往心里记记,若是觉得不在理,您就权当老奴什么也没有说。”
说罢,刘嬷嬷福了福身,朝着叶朝歌离去的方向追去。叶辞柏傻傻地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刘嬷嬷方才说的这些,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这时候,祁继仁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又回了书房,倒了杯热茶给他,坐回去,闷不吭声。书房中十分地安静,静到都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叶辞柏将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铛——发出一声脆响。沉闷的气息打断。“外祖,我是不是错了?”
叶辞柏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隐隐透着懊恼的哽咽。祁继仁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只是你,我也错了……”把他的外孙女,想成了狠心无情之人。甚至,这几日他隐隐有个念头,叶朝歌是叶庭之的女儿,一脉相传,会不会,她的骨子里,有着和叶庭之同样的无情冷血?毕竟,叶庭之是她的亲爹,她都能如此狠得下心来算计亲爹,这日后,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干的?今日她能把枪口对准亲爹,他日,保不齐她的枪口就会对准他这个外祖,以及祁氏和叶辞柏!即便叶朝歌的提议,是他同意的,即便他知道,此举是最直接有效,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些。潜意识里,对叶朝歌这个外孙女便生出了些许的隔阂。这些许的隔阂若是一直保持下去,他很清楚,日后必会成为裂痕……可方才,听完刘嬷嬷的话,他突然间惊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然对叶朝歌产生了怀疑,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刘嬷嬷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对祁氏最忠心的一个,她的话,不得不听,不得不信,不得不往心里记……他只看到了叶朝歌对叶庭之的狠心,却忽略了,在这份狠心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纠结,和苦心。以及,将会面临的代价……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必定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而叶朝歌将面临着世人的谴责和质疑。孝大于天。不论你有天大的理由,身为子女去对付自己的亲父亲,再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世人根本就不会去在意理由的本身。越想,祁继仁迷糊的思路便越是清晰,不禁捂上脸,他活了一辈子,却差点陷入了魔障里。他怎么就忘了,叶朝歌,不只是叶朝歌,不只是叶庭之的女儿,还是他的亲外孙女…………不论是刘嬷嬷对叶辞柏说得那一番话,还是祁继仁的醒悟。此时已经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叶朝歌一概不知。“去看看少爷回去了没有。”
刘嬷嬷刚进门,便听到叶朝歌如是吩咐道。顿时笑了,上前给她捏了捏肩膀,“小姐气少爷,可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少爷的。”
不然,又怎么会派人去关心叶辞柏是否回去了呢。叶朝歌叹了口气,自我怀疑道:“嬷嬷,方才我是不是过于急躁了?”
兄长的性子早已定型,他就是一个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极为简单的人。明知他的性子如此,她应该稳着些的……眼前浮现出方才离去前,兄长那不敢置信和震惊的模样。心里有丝丝的悔恨,她不该计较的,她应该忍着。“小姐可是后悔了?”
在刘嬷嬷面前,叶朝歌也没藏着掖着,点点头:“是有些后悔了,我应该更委婉一些……”而不是用那种‘你太贪了’的语气……望着叶朝歌脸上的懊恼,刘嬷嬷不禁一笑,“小姐莫要小瞧了少爷,少爷可没有您想得那般脆弱。”
闻言,叶朝歌愣了愣,继而笑了,“嬷嬷说得是。”
“而且,少爷也该懂事一些的,小姐您一个人撑着,实在太累了。”
连她这个老奴才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已。上京之中,和小姐一般岁数的闺秀,哪一个不是养在深闺中绣花习字,无忧无虑的,不用想其他,只要想着及笄后怎么说个好人家。反观她们小姐,步步筹划,寸寸筹谋,为夫人,为少爷,殚精竭虑。先是老夫人和大小姐,如今她们二人去了乡下,小姐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了,清溪街那对外室母子就开始作妖。纵观小姐归来,这日子,就没一天是消停平静的。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小姐大可置之不顾,总归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并碍不着她什么。可她没有,依旧在为祁氏,为少爷未雨绸缪。她看得出,尽管老将军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多少有些不满小姐的。她都能看得出来,她便不信,聪明如小姐,小姐会看不出来,可她依旧坚持着,自己撑着,承受着至亲的不理解和不满。依旧在守护着。为了大少爷谋划着。之前,她不止一次的听小姐说起过,夫人和大少爷是她回来的动力。每每听到这话的时候,她都一笑置之,不曾当回事,可这一路看过来,小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守护着她在意的夫人和少爷。有时候,她也不懂,小姐刚刚回来,不管是老爷,还是夫人少爷,在她眼里,都是一个起点,可为何对夫人和少爷就如此深的感情?难道,只是因为小姐之前所生活的环境,所以造就了她比正常人还要敏感。下午,叶朝歌便要回国公府。离开前去与祁继仁说了声,带着人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