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实在大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郑千喻:…… 您可真行。 也不知几个时辰前,谁说了这么一句。 ——没必要为了这种不值当的事而去较真。 她算是发现了,沈婳要么不较真,真较真起来,是要彻底撕破脸的。 崔韫自入堂间,又怎察觉不出薛夫子对沈婳那止不住的敌意。 原本以为是小女娘性子皮,得罪了这夫子,只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本以为,小女娘性子焦躁,又是个爱玩的,这才抗拒来学院,只怕也是有别的缘由。 沈婳这通孩子气又最让人颜面扫地的一句话,让刚被老夫子安抚下来的薛夫子恼火达到顶峰。 自诩两袖清风的他顿觉耻辱。 送出去的物件怎么好意思讨要回去。 “行!”他冷笑:“教出你这种学生,我也实在受之有愧。”
沈婳瞅一眼老夫子:“他在骂您。”
她人小鬼大的叹了一口气:“前头还前辈前辈的,还真是人走茶凉。”
“前辈,我没有。”
老夫子头很疼。他选择站在一旁不插话。 沈婳伸出大拇指。 “自我来学院,大多老夫子带我,你何必居功?”
说着伸出食指。 “半年前,自你来后就多次针对我。老夫子教我尊师重道,我才给你几分薄面。往前我大度不和你计较,你真当我脾气好了?”
再伸出中指。 “也没见你多大本事。自己教书教的一塌糊涂,还好意思说我的愚钝。”
“你实在冥顽不灵!”
薛夫子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偏偏这句话说到郑千喻心坎里。 “没错!”
她嘀嘀咕咕:“一天到晚鸟叫,我真的听不懂。”
她不承认自己脑子不行。 沈婳又伸出一根拇指。可不等她再言。薛夫子执起藤条,重重敲在桌上。 ‘啪’的一声脆响。 “够了!”
“收拾你的东西,滚!”
沈婳眨眨眼。被吼的有过片刻的茫然。她骄傲的身子一缩。转头去拉崔韫的手。 “好怕。”
崔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演戏。 沈婳眨眨眼,软软补充一句:“哦。”
她后知后觉,还不忘瑟瑟发抖以增加说服力。 崔韫:…… 可以再假一点。 “这藤条本来是要抽在我身上的。你若是不来,我许是不能活着出去。”
崔韫配合的嗓音淡淡:“那我见到的,只会是你的一具尸体。”
沈婳沉重的点点头。 “你还要给我烧纸上香。”
薛夫子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很是难看。 “这事——” 崔韫冷冷打断他:“颜料一事,我家女娘不认。既如此,就不能稀里糊涂的被害。”
他嘲讽:“都难防小人,薛夫子前头言之凿凿,好生一派为人师表,我记着了。”
“黑是黑,白是白。混淆不了!”
“此事若我来查,定会被指责有失公允,既然难断,那就报官吧。”
老夫子一愣,其实,他也有些烦薛夫子适才那般。 怎么,是和沈家有仇吗?揪着一出非不放? 可眼见如此,又怕薛夫子还一意孤行,忙上前:“不妥不妥。”
“我知你是气恼,可这件事若搬上衙门公堂,学院名誉受损不说,沈婳也会被沦为舆论的焦点。”
学院名誉,崔韫可不在乎。 但老夫子他所言,不无道理。 “即清,拿上我的令牌,将县老爷请过来。”
这一句话,让薛夫子彻底变了脸色。 沈婳一脸懵。 她凑近崔韫。 “收敛点。”
“这种话我也能说。可县老爷那种人物,不是谁说见就能见的。”
沈婳小声:“崔哥哥,你别逞强了。”
这次叫哥哥,是彻底叫的心甘情愿。听着也格外的甜。 可见不是没良心的。 崔韫小幅度的弯了弯唇瓣。在沈婳的叮嘱下,他淡淡补充。 “再将沈雉一并叫来。”
即清:“是。”
他这一走,堂间陷入死寂。 沈婳为崔韫打脸冲胖子一事很焦心。 而薛夫子神情闪烁,有过片刻不自然的僵硬。 ———— 沈府。 沈巍浑身都不大爽利。他手握拳头,抵在唇间剧烈咳嗽。 越咳喉咙越痒。 “父亲可是染了风寒?”
沈雉关怀。
“咳咳,无事。”他很少生病,想来昨天发了一通怒火,后头又淋了雨,一宿辗转反侧,这才邪气入体。 “多亏你昨晚的药,若是不喝,只怕更严重。”
就在这时,小厮从外禀报。 “公子,崔公子身边的即清寻您。”
“去吧。别和我再待着,免得过了病气。”
沈巍巴不得沈雉和崔韫交好。忙催促。 沈雉这才装模作样告辞了沈巍。 即清交代了前因后果后,又低低道 “沈公子,那夫子姓薛。”
天下没那么多巧合。 “我们爷没调查过薛缪烟,特地让属下来问问您。”
沈雉想起一早收到的消息。 薛缪烟有个远房表叔,隔了好几辈的亲,是举人出身。 “薛?可是叫薛郸?”
即清来时就特地打听过:“对上了。”
———— 书院这边,气氛仍旧凝滞僵持。 薛夫子显然和沈婳一样的想法。 沈家若有县老爷做靠山,按照沈婳那盛气凌人的姿态,一早就说了。 直到,他看见刘县官脚步如飞匆匆赶回来。 薛夫子震惊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刘县官,走到崔韫边上。 “我最是仰慕崔将军,二公子,您来丰州怎么不说一声,我好为您接风洗尘啊。”
崔韫仍旧是那不冷不热的姿态:“今日一事,烦请你好好审。”
“自然自然!来前即小公子和我说了。学堂是绝对容不得半点歪风邪气的!”
沈婳:??? 她看见前一刻对崔韫殷勤的县令转身就成了黑面煞。 “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薛夫子袖下的手禁不住的再抖。 上课不积极的郑千喻又成了被问话对象。 “徐清清离开过,但不是她,张萩也离开过,她最有嫌疑,可她抵死不认。”
说着,郑千喻一拍脑子。 “对了,薛夫子他也离开过的。”
薛夫子:“人有三急,我……我是去如厕。”
沈婳看他一万个不爽快。这会儿却很有礼貌:“请证明一下,你去的是茅厕。”
县老爷看了眼崔韫的脸色:“嗯,可有证人?”
“路上无人。”
沈婳很严肃:“哦。”
她奶声奶气:“那你求求茅房,让它出面帮个忙?也好为你洗刷冤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