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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琴声(1 / 1)

随着若岚年纪增长,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外界的风声也不紧了。原本过来看守若岚的严苛奴仆也渐渐撤走了。于是若岚的日子开始好过了点,但是每日砍柴抄经的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而且这七年的折磨,已经淡化了若岚对于自己过去的记忆,她已经忘了奶娘长什么样子了,但是有时候采到甜甜的野果,还是会收起来,想要让奶娘也尝尝。偶尔冷的受不了的时候,也会想象奶娘香香的干净温暖的怀抱。若岚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竟然才十四岁,而不是自己认为的可笑的五六十岁,足见这七年间,竟将一个七岁的孩子生生磋磨成如今这个鬼样子。若岚出生至今十四年,竟无一天过得是舒心日子。在外家,外公严苛,外婆不问世事,只有奶娘方氏才是真真关心过若岚的唯一的人。疯疯癫癫过了一十四载,不知寒暑,只求饱腹。不知人间世事,不识人伦法度,世间礼教,浑浑噩噩。可谓生而无心之人。原本,若岚这一世也就这样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过活了,或许死于饥寒中,或许因不懂世事得罪人让人折磨死,最好不过是林家愿意照顾她一生终老,不过林家想来对若岚是只有恨没有情的。可是,人间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没有想到,疯疯癫癫到十四岁的若岚,有一天竟然开了心窍,识得了人间最苦也最甜的相思,这对若岚来说,何尝不是苍天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被无情夺取的东西,以一种最狼狈最卑微的姿态又归还给若岚。人若不识七情六欲,不知人间悲苦与幸福,那也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无知无觉,无欲无求,来过也不曾记得,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教若岚开了心窍的人,便是清绝,但是这偏偏又是一个微妙的错误而已。半年前,若岚在寺里抄经至晚方归。去膳堂领晚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院中传来一阵琴声,这琴声就只是琴声而已,称得上好听,但是要说怎么好听,却是说不出来的。当然若岚也是分不清琴声好坏的。但是若岚听了这琴声,却是不自觉被吸引。随着琴声闯入了一处院子,院中栽种了一片竹林,一人独坐林中,白衣,素手,古琴。若岚痴痴愣愣闯入,却对这人视若无睹,只是孑然独立,听得入了神,神色空茫飘渺,恍恍然仿若飘出了这世间。突然,琴声一变,由空灵变得凄怨,若岚神色也开始变得痛苦不堪,身子痛苦的颤抖,全身血液仿佛沸腾般在身体里翻滚。在若岚将要承受不住这股怨愤将要崩溃的时候,琴声突地又一变,开始变得缠绵销魂蚀骨,又情意绵绵勾人,相思入骨,情丝断肠,若岚神色也随着变得迷茫懵懂,只是这是琴声却突地戛然而止。若岚一下惊醒,浑身冷汗直冒,全身虚弱无力,抬头看到一抹白衣,一架素琴,一双妙手,一张惊心动魄的脸庞,一道深邃神秘又充满戏谑的目光。顿时,失了魂魄,一种奇异的感觉从灵魂深处悄然升起,全身酥麻若触电,心底浮现一抹酸涩一点恐慌。这种陌生又复杂的感受是若岚从不曾体味过的。但是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若岚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回到木屋,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变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一直以来遮在眼前的一层纱幔悄然掀开了一角,让自己看到了自己从未发现过的真相。若岚不知,这是多年郁结的心窍已开。上山砍柴的时候,看到枯草,知道生命枯荣,岁月变迁;闻得鸟鸣,知道生命可贵;感觉清风吹过,始知世间美好。若岚欣喜若狂,从来未体会过的一切,都觉得新奇美好。可是识得人间美好后,若岚也看到了人间之丑恶,人性之善变。最伤人的往往是人不经意间泄露的鄙夷和嘲讽,若岚感觉到了寺里僧人对自己的掩饰的很好的不耐和厌恶,田婆婆的毫不加以掩饰的鄙夷和算计。心里若有所失,竟然感觉到了无尽的孤独和悲寂,而且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是又想破头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忘了什么。直到在寺里,无意中见到了清绝大师,惊鸿一瞥,目光稍一接触,脑中若惊雷闪过,心中一痛,但是还是什么都记不起。若岚知道,自己忘记的一定和清绝大师有关联,遂常常向明远问起清绝大师。明远也发现若岚竟然仿佛变了一个人。竟不再如之前那般痴痴傻傻。明远对于若岚常常问起清绝的事也起了疑心,每每推脱敷衍打发了事,但是却格外注意若岚的言行举止,和行踪轨迹。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若岚从明远这里打探不得清绝的消息,但是也不甘心,于是常常逗留寺中,在寺中四处闲逛,偶尔还会不顾忌他人异样的眼光打探清绝的行踪。这段时间,明远对若岚的态度也变化非常大,不自觉的会在言语中讥讽若岚。之后不久,院中传闻,寺里因罪被罚发配此处的林家丑女竟然看上了清绝大师,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还天天不知羞耻的打探清绝大师的事。寺中谣言四起,寺里掌管刑律的长老出面告诫,罚了一些多嘴的弟子,也找到若岚警告了一番。可是若岚根本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她向来没有遵守过世间理教,之前听话做事也只是为了一顿饱饭。现在神智清明之后,更是不会听从他人指手画脚的,而且若岚从心里就不太喜欢这个困了自己七年的地方。但是,清绝行踪隐秘,常常闭关清修,院前也有弟子把守,根本不是若岚想见就能见的。终于若岚执念深种,得不到想要的,竟无意中走火入魔,筋脉中内力逆转,濒死之际,心中不甘,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剧烈爆发,冥冥中仿佛冲破了什么枷锁,想起了脑海中被封存的一副破碎的画面。画面中,一人一袭白衣,一张素琴,只能看到一双纤长有力的手随意的拨动琴弦,再往上就看不到了,越是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脸,头就剧烈疼痛,痛苦不堪。同时,心中被封存的情感也渐渐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对于和画面中人非常相似的清绝大师产生了向往和贪恋,仿佛爱了千千万万年的爱人,相思不得。如今,仿佛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爱人,顿时顾不得一切。疯疯癫癫的冲到清绝闭关的地方,强闯过寺院僧人的把守,冲进了院中,跑到清绝面前,着了魔一般倾诉心中相思,荒唐的公然向清绝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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