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保卫处处长
从五中出来的学生或老师,如果不过马路,沿着校门两侧的围墙,左右开溜的话,估计这帮人不会动手 。 如果你要奔着他们过马路,那是就故意找茬,非暴打你一顿不可。 即便你家就在对面电厂家属院,也得溜边先远远的避开锋芒,绕一大圈回家。 专门去挑衅的宋琦可不理会这些,大步过着马路。 “黑驴、游龙,你爹来找你了。”宋琦口中喊着话,脚步丝毫未停。转眼来到百十号人列队面前。
“谁他妈活得不耐烦了!”宋琦面前的人墙后面传来游龙的骂声。
“找死!老子成全你!”游龙身边的黑驴在叫骂。
听声辨位,宋琦趁面前这百十号人摆出的还是耀武扬威的列队阵型,尚没聚拢成打狗阵之际,身体高高跃起,左脚一蹬左手边的一个胖子,右腿借力前行踏到一个人的肩头。纵身一跃,完美落地。 随即左拳挥出,打倒一人,右腿猛扫,又放倒下一个。然后一个纵身窜入黑驴、游龙的战队中。 “爷爷一中宋琦。”宋琦边喊边挥舞左拳,一拳将游龙的硬帽壳击飞,未及游龙倒地,宋琦右拳五指伸开化做布状,拍向游龙脑门。
“啊!”一声惨叫游龙在地上打起滚来,血迹飞溅。
原来宋琦将右手拇指和小指扎入游龙的双眼! “滚!”宋琦抬脚将游龙踢飞三米远。
一切发生得太快,很多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现已倒下好几个了,最重要的是还瞎了一条龙,在地上游呢。 “黑驴,出来,到你了。”宋琦冷冷地说。
宋琦身边虽然有很多人,甚至还有游龙一伙的人,却没人敢上前挑战宋琦。 几个跟游龙平时关系好的,此刻更加关注的是游龙的伤势,没人敢上前报仇,提都不敢。 “咋样你?”“伤哪儿了?”
“让我看看,严重不?”
“上医院!”
“对对对,赶快送龙哥去医院。”
一群人七嘴八舌,把游龙抬走,远离杀神成了最佳选择。
黑驴也想抬着游龙赶快离开此处,奈何宋琦点了他的名。 黑驴练过武术,宋琦那几下子,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绝对不可能是宋琦的对手,即使他们一伙十几个一起上,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此时,宋琦虽被几百号人包围,但核心区域却很宽敞。直径七、八米的圆形空地,只有宋琦、黑驴和一个矮个子小伙。 矮个子长得还算端正,只是一对小小三角眼着实让人着急。好在这小子还戴着一副茶色平光镜,遮羞不少。 “你是市一中的?”小低个子大声问宋琦。
他一开口,宋琦就知道他是这伙人的头,刚才大喊黑驴回去的就是这个噪音。 个小声大,真理啊。 他虽是他们的头。但宋琦没搭理他。只把轻蔑的目光投向黑开襟。 黑开襟有些心慌,却无法逃跑。他可不敢像宋琦一样从人群里杀出,只得向矮个子求救,“大哥……” “哎,老……”小低个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咳了一下又说,“我问你话呢?”“黑驴,你刚才的嚣张劲呢?”
宋琦还是不睬矮个子。
宋琦找游龙、黑驴的麻烦,是因为这两货找他麻烦在先,这是私人恩怨。再说一打二,吃亏占便宜还两说呢。 一旦和矮个子递招,性质就变成宋琦招惹人家矮个子的帮派了。无论宋琦灭了人家帮派,还是人家帮派打残宋琦,都要结下大梁子,好说不好听。 “我错了。我不该说没气了,不该说车轱辘挨地了……”黑开襟先怕了。 老大连“老子”都不敢说出口,还有什么指望?一中宋琦这小子下手太狠,尤龙的双眼估计瞎了。别人没看见,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尤龙的血淋淋两眼珠子,紧挨着挂在尤龙鼻梁上的一幕,他将铭记终身。 而尤龙双手胡乱抓拔,将两个眼球塞回眼眶的情形将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用跟我道歉。走,给正主道个歉。”宋琦说完,转身向五中大门方向走去。
人群纷纷后退,一米多宽的过道一直延伸到马路中间。 黑开襟紧走几步,垂头丧气且老老实实的跟在宋琦后面。 人群外围的大多数人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四个字跟施了魔法一样,人人皆知。 一中宋琦。 “他就是一中宋琦。”有人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
“一中宋琦是他。”“记住,以后别招惹一中。”
“我认识宋琦。”
“我们是哥们儿。”
众人议论纷纷。
“都散了吧!”723所胡知轩沙哑的声音。
“伙计们,散伙,喝酒去咯。”钢厂廿八好汉的黑哥。
“撤!兄弟们。”宣哥。
“有点儿事,我先走了啊。”“各回各家,各见各妈喽。”
造山需要千万亿万年,山倒只须一瞬。 乌泱乌泱的人,说散就散。待宋琦走到五中校门口时,几百人走得只剩一人——游龙和黑开襟的老大——矮个子。 他还在原地发愣,宋琦那小子凭什么敢不理老子?老子报复他有几分胜算?待回过神儿,发现此地空余他一人时,他明白了:一中宋琦,他斗不过。 老大明事理耗的时间比手下黑开襟长得多。 进得校内,黑开襟见到姚舞,双膝一软竟当场硊地。 “我错了,请您原谅。我不该胡说您的体重,不该嘲笑您,请放过我。”
黑开襟边说边磕了几个头。态度很诚恳。
“咋回事?”姚舞吓了一跳,跑到宋琦边,拉着宋琦的袖口问。
“他向你道歉,接不接受在你。”宋琦淡淡地说。
“好了,我原谅你了。”姚舞大度且嫌弃地说,“你走吧。”
“谢谢。”
黑开襟站进来就想跑,被宋琦叫停。
“等一下。”宋琦说,“你练武少说也快十年了吧?”
“嗯?嗯。”
黑开襟顿觉不妙,这小子要废自己武功吗?
宋琦却说了一句让黑开襟意想不到的话:“我点你几句。”“啊?”
黑开襟难以置信。
“你练下盘的时候,不要试图用腿脚之力辅助拳肘。”宋琦说,“练下力上行的岁数,你已经过了。”
“谢谢,谢谢。”
黑开襟连声道谢,拳脚协调不好,有时出拳忽然无力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走吧。遇不懂之处,可到一中找我,我叫宋琦。”“谢谢。”
黑开襟这一会儿把一生前二十年的“谢谢”都说完了,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回去。
“谢谢你,宋琦。”谢长生快步走过来。
“谢组长,校长问可以打铃了吧?”老邢从传达室跑出来问。
“可以,可以。”谢长生一脸兴奋。
老邢快步回传达室回电话去了。 “谢叔,谢什么谢。我小时候吃你们家那么多饭,要谢也是我谢谢叔。”宋琦说。
“铃铃铃……铃铃铃……”迟来的放学铃声响起。 “好,不说了。来来来,咱们都进屋里坐,等一会儿小娟就出来了。”谢长生热情地招呼宋琦三人。
“不了,谢叔。我们得回去了。代问小娟好。”宋琦道别。
姚舞推着车,宋琦和芙蓉一起走出了五中宽敞的校门。 三人行。 “手上有血,你受伤了?”前面坐的芙蓉担心地问。
“没,别人的血。”宋琦骑着车。
“刚在人群里发生什么了?我见所有的人都围了过去。”后面坐的姚舞探着身。
“我进人群打了那个叫游龙一顿,然后就黑驴带回来了。”宋琦的轻描淡写,引芙蓉和姚舞阵阵心惊。 “芙蓉,五中比咱们学校好,还这么乱,真可怕。”
姚舞翻山越岭与芙蓉说话。
“就是,咱们学校打群架,双方加起来,最多也就几十个人。五中可好,三百多号人,还只是一方的。”芙蓉在检查宋琦的右手。
“人多不可怕。可怕的是今天这三百多人聚到五中,居然没人挑头。”宋琦对此特别奇怪。
“没人挑头?”芙蓉检验完毕,血的确不是宋琦的。
“头肯定有人挑,只是这挑头人一直藏着掖着,正常不应该这样。”宋琦没想出所以然。
“正常是什么样子?”芙蓉问。
“你们想啊,振臂一呼,聚来三百多人,这说出去是多有面子的事。正常谁召集的,谁都会急着露脸显摆,以后吹牛也有资本。今个,我冲进去揍那俩货,主事的居然没露头。连你们所的胡知轩胡哥,在那里面都是小角色。”宋琦想了想说,“事出反常,估计大魏要变天了。”
“变天?”
姚舞疑惑。
“变什么天?”芙蓉迷茫。
宋琦沉默未答。 到了宋琦家楼下。 芙蓉和姚舞在自行车旁等上楼取他俩书包的宋琦。 “以后不能再让宋琦打架了。”芙蓉说。
“嗯。”姚舞答应。想到的却是宋琦霸气的那句话:黑驴、游龙,他们死定了!
姚舞每念及此,右手的手背就像被温水浇过,那是宋琦左手手心的温度。 “姚姚的车链子比芙蓉的好安。”宋琦下楼后把书包给二人后,着手给姚舞安车链子。
“你们看,链盒飞轮这儿的检查口是插拔式,一拔就行了,没上螺丝。”宋琦说着,拔下后检查盖,见链条好好的呆在飞轮上。
宋琦便找了根小树枝,将车向姚舞、芙蓉那边倾斜,让姚舞扶着车子。 车子在前轮和单支架及姚舞的支撑下,后轮悬了空。 宋琦一手转动脚蹬,一手用树枝将飞轮上的链条别掉,说,“安链子得先安前面。”“你们看这,姚姚的车前面链轮这的链盒有个大盖,上面这个小盖也是直接拔。”
宋琦说着,拔下小盖,然后把大盖从链盒上抠下来,小盖卸掉后的孔正好可以使大盖从脚蹬穿过。
宋琦用树枝挑起链子,挂到链轮上面的齿上,用力前摇脚蹬,链子安在链轮上。 宋琦再搅车蹬,链条卡进飞轮齿上,后轮跟着转动。 “好了。姚姚松手吧。”宋琦解放了扶车的姚舞后,安上链盒大、小盖及后面检查口的盖后。
“看你安得挺轻松,我们可安不了,链子掉了,还得让修车师傅安。”姚舞说。
“为啥我的得用螺丝刀拆卸?姚姚的多省事。”芙蓉问。
“因为你的车是南国样式,南国人仔细。”宋琦答。
“宋琦,我们回去了。”姚舞有些不舍。
“你们中午说的曲谱,要么晚上把我和姚舞一起给你送过来;要么明天带到学校,中午给你。”芙蓉说。
“好。晚上我可能出去一趟,你来了家没人,放许伯那儿就行了。哎,算了。”宋琦说完,想了想又说,“我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到门口的电箱闸刀下面,你们来了自己拿。手里这把钥匙给你们,我现在上去进不了屋了。”
“你晚上去做什么?”
芙蓉问。
“今儿的事,善一下后。”宋琦答。
“那好。我们走了。”“晚上见。”
“路上慢点儿啊。”
晚上七点前,宋琦下了包方便面吃,还打了俩荷包蛋,然后去了钢厂保卫处赵何处长家。 开门的是赵处长家的佣人。 “宋琦,来了。”
佣人喊道。
“小琦,进来。”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洪亮的声音。
宋琦熟门熟路走了进去,“赵叔叔好。”“小琦,坐。”
赵处长坐在写字台后,指着对面的椅子说。
“昨天,省城开会回来我就准备派人把你找来。结果事一忙耽搁了。”赵处长笑呵呵地说。
“昨天?”宋琦纳闷。
“这个晚会儿再说。下午的事我听底下汇报了,挨打的叫尤龙,现在还在医院,三院住院部,四楼五官科。他不告就算了,民不告官不究嘛。但是。”五十多岁的赵处长开门见山地对宋琦说,“他一旦要告你,你可得先防着点儿。”
赵何不仅是省第一钢铁厂潶坔钢厂的保卫处处长,还任宋琦所在府西区的警察分局局长和市治安大队的副队长。 也就是说包括宋琦家的大杂院、五中、电厂家属院等,在钢厂周边的一亩三分地上,有三重警力管辖。当然还包括钢厂庞大的家属院。 “赵叔叔,下午是那尤龙放狠话惹恼我了,我一时没压住火。”
宋琦和赵处长面对面坐在赵家最宽敞的书房里。
书房很大,比宋琦二室一厅的家都大。除了一排排铁皮柜外,就是一张大得离奇的写字台和两把隔着写字台太师椅。 “没压住火,出手也不能那么狠。”赵处长看看宋琦,“我们教你功夫时常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是那小子太不经打。”
宋琦笑着说“主要是赵叔叔教得好。”
“我可不会散指功,是小六教你的。”
略微谢顶的赵局长也笑了。“侄儿啊,你是‘忍一忍越忍越气,退一退越退越亏’的心理在作祟。对了,他放的什么狠话?”
赵队长问。
“他说他要把我朋友的眼睛抠了。”宋琦答。
“原话。”赵处长用钢笔帽敲敲桌子。
“他说,‘他娘的!肥猪婆再看,老子把你狐狸眼珠抠出来崩弹子’。”宋琦略微回想,连声调带语气复述道。
宋琦说完,赵处长边记录边随口问道,“证人呢?”“除我和尤龙外,还有三个人可以作证,包括对方一人。”
宋琦说,“我骑车带两人,从五中路过,尤龙和另一个人在路上叫骂。”
“你带的是十三中的两个初三女学生,723所柳所长的姑娘柳芙蓉和723所宣传科姚司机家的姚舞。”
赵叔叔笑了,两颗金牙闪闪发光。“尤龙,矿械厂待业;跟他一起的叫徐强,电厂临时工。他们都在矿械厂家属院住,都是矿械厂‘猛虎帮’的成员。这些,电厂路警察所已调查清楚,向我汇报了。”
“大魏警察的眼睛是雪亮的。”
宋琦笑着恭维。
“你们一男两女,岁数比他们小得多。这个尤龙和徐强也许想拦路抢劫,或许还想强奸也说不定。”赵叔没有避讳宋琦,把如何开脱宋琦的罪责直接点出:“明天我再跟你四叔打声招呼,你不会有事的。”
宋琦的四叔魏斯是潶山省都督,军政一□手。省警察厅、司法厅、律政厅等处的要员,俱是他的门生故吏,其至许多出身于他的警卫营。 “谢谢赵叔叔。”
宋琦说。
赵处长摆了下手,示意宋琦安静。拿过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 “听着。”电话接通,赵处长把记录在纸上的宋琦刚说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后,说,“让姓尤的和姓徐的签字画押。”
“是。”
听筒传出嘹亮的一声。
“啪。”赵处长挂掉电话,转了话题,“等你爸你妈事了了,我得把你要过来,给我当儿子。哈哈。”
说完赵处长哈哈大笑,显然宋琦伤人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赵叔,我爸妈不是真的叛逃吧?”
宋琦问。
“当然不是。”赵何大声说,“我从不相信大哥和大嫂会叛逃。”
赵何陷入深思。 许久,赵何看着宋琦说,“十年了,你爸妈杳无音信。但有关大哥的传言在高层中却从未间断。这帮闲得蛋疼的家伙,没事就喜欢瞎编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