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银子赌回来的。”
黄曦之直道,“霍起强无意于胤州,回京城发展去了。我呢反正拿不走那一万两,干脆做了人情换了这块地皮。”
杨西忍不住插话道:“恕小的多罪,坊间传闻,黄先生逢赌必输。”
言下之意由小搏大,要滚到这个基数,那赢面几乎是百分百才行,否则输一把就能血本无归。 萧奉对着他一脚虚踢:“我大哥以前那是卧薪尝胆,你懂个屁!”
不过萧奉很快就叹气道:“要是由朝廷直接征地补偿就好了,好歹我能去争取一个对两方都好的价位。可惜这次是挂牌竞拍,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原先这块不值钱的地皮无人问津,若是朝廷直接征地补偿,其一势必引起寻租行为,掮客皮条杂乱之下,溢价势必极高,有损国库;其二则是容易引起公允纠纷,有损朝廷颜面。 现在西郊千亩地皮成了香饽饽,走挂牌竞拍一途,便可有效防止国库被寻租行为中饱私囊的产生,亦能一锤定音,但对地皮的拥有者来说则未必是一件好事。 黄曦之顺着他的话语,装模作样道:“唉,确实是。官卖竞价的话,估计拍不出价位,也就是走个流程。”
一般这种流于形式的招拍挂,都会限定苛刻条件,选几个国字号代表围标,让他人无从参与竞拍。 萧奉意兴阑珊时,周立来了,看到萧奉的模样和他手中的公告,道:“最新的公告出来了,由胤州钱庄、司盐处、司铁处、司织局这四个国字号领投,西南商帮、东部商帮赫然在围标名单里。”
这也就能解释西南商帮为何要囤货了,他们是收到胤相县即将三廷开放的消息了。 黄曦之道:“因是试点,那便是官管商营,官商合营了。看来朝廷是想让商帮出资司建,再利用商帮的影响力强化试点试行。若是效果显著,往后便只能是国字号独资经营。”
萧奉直接无语了:“商人重利轻情谊,这么一大碗羹汤,谁都无法一口吞下。只要国字号出低价,他们合谋共营,大哥你这个地皮的拥有者连渣都没有。”
“无妨。本来这千亩地皮也就值千两银子,只要不低于这个数,我都满足了。”
“那还不如咱们囤多点乌兰国的特产呢。”
“知足啦。我是搭了你的便车,否则我哪来的本钱?而这次的地皮竞拍,却是实打实落我口袋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拿过最新的公告瞄了瞄,萧奉突然道:“这名单里怎么有霍家商帮的,举牌人叫徐坤?大哥你不是说霍起强无意胤州吗?”
黄曦之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人家闲着无聊,报了名吧。毕竟趋利是商人的本质嘛。”
殊不知霍起强确实无意胤州,即便胤相县再怎么规划中轴线,对于霍家掌舵的强达商帮来说,这点利益完全不够看。 何况霍起强本就需与胤州隔断关系,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在京城霍家站稳阵脚,而不是务虚。 至于为何霍家商帮报名了,则是黄曦之与霍起强交易的条件之一:霍家给他在胤州官卖场留一个以霍家入场举牌的名额。 这对霍起强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在萧奉他们走后,黄曦之也支走了杨西几人,然后去国字号大荆钱庄胤相分号将金票存了,拿了存联不久,随后徐坤就来了:“黄先生,备好马车了。”
“去胤州府,今晚在那过夜。”
黄曦之上了马车,闭目养神。
舟车短途劳顿,胤州府便到了。 傍晚时分,黄曦之找了胤州官卖场附近的客栈安排住下,徐坤住在隔壁。 少顷,黄曦之唤他过来,让他坐了主位:“等下第一波说客就来了。”徐坤如坐针毡,不适道:“先生,这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你是代表霍家来举牌的。这事之后,上元赌坊那边你辞了工,跟着我。”
黄曦之起身整理了衣裳,站在徐坤身后,俨然是徐坤的跟班。
“要不得,要不得。”徐坤要站起来,给黄曦之按着坐下了。
果然很快房门就被叩响,黄曦之开门故意问道:“您找哪位?”那人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徐先生?”
“怎么称呼?”
“在下云因,来拜会霍家这次的举牌代表徐坤徐先生。”
却是西南商帮云家的人,来人是西南商帮在胤州当地商号的掌柜。 “里面请。”
黄曦之没有废话,引了进来。
云因开门见山,试探性问霍家这次的态度。 徐坤按照黄曦之教他的,不置可否,模糊应对。 对方摸不清状况,剖析了霍家参与的利弊和收益,直接摊牌道:“这次云家与马家对中轴线的官标势在必得,如若霍家能够仅是走个过场,事后徐先生这里定有重谢。”“好说,好说。”
徐坤打着哈哈,接着为难道,“按照您的说法,便是让我放弃这次的举牌,可……”
“徐先生可是有难言之隐?”“云掌柜牙齿当金使,可徐某是个粗人,只认眼前的利益。如果云家有心,不如押一百两金票在徐某这,明日官卖竞拍结束后,徐某再足额还与你。”
“徐先生大可放心,事后该是你的一文都不少。”
云因自然不傻,万一徐坤拿了钱跑路呢?
徐坤道:“那这样吧,举牌我肯定是要举个意思的。至于云掌柜的诚意,你押一百两金票在这,我写份借据。明日我将金票奉还,你把字据还我,咱们之间的事再结算清楚,也就两清,岂不两利?”云因想了想大不了找人盯着徐坤,他总不能插翅飞了。 便应了下来。 立好字据,云因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还要再去知会另外几个凑热闹的报名商帮。 不多时,东部商帮的马仲也来了,徐坤同样打着哈哈,依法炮制。 再往后,国字号的人也来了两家。 司盐处来的是副提举张琅,司织局来的是织副孙望,不过他们表达的大意大概是上面嘱意云、马二家联合竞标,希望霍家不要抬价。 徐坤同样打着哈哈。 等人都走了,徐坤手心满是汗:“黄先生,这二百两金票,压得我心头喘不过气啊。”
黄曦之给他递了盏茶,道:“胤相县人人皆怕的白无常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一样,我就是个粗人。”
徐坤怕的是商帮的强大势力,毕竟赌坊的催债那是自己催别人,不怕人家不文明。
可西南商帮不一样,想让一个人消失还是很容易的。 黄曦之宽慰道:“这二百两也只是我借来当筹码罢了,明日过后就分文不少还给他们,你稍安勿躁。这金票就放你身上,等下我让店家炒几个菜,咱们吃完就休息。”徐坤也不二话,毕竟字据是自己立的,金票还是放自己身上来得安心。 不过黄曦之主动提出来,倒是显得磊落与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