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刮沙尘暴了!快,再快点,确保我们能尽快到达沙桥。”
一个矮小的男人焦急地催促着马车夫。
“念侍卫,这可是马车,路上又颠簸不平的,你看,我这可是日行千里的好马,现在都已经累得喘粗气了!”马车夫没好气地回怼那个念侍卫。
沙念念醒来时就听到这两个男人在互相抬杠,这一路上,他们俩好像就没有停止过斗嘴。她悄悄掀开一点车帘子往外一看:只见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分不清是早晨、中午还是黄昏。 尘土、废纸、布幌子的碎布片儿漫天飞舞。道路两旁的小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似乎在痛苦地嘶喊、挣扎着。 车行至一个小村附近,才看到一两个行人,他们也都蒙着脸,低着头,逃难似的往家跑。 “念叔,这是哪儿?”沙念念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奇地问。
“沙沙,记得叫我父亲。你现在叫念沙沙,知道吗?外面到处是兵荒马乱的,你切切不可暴露身份!”念侍卫一把捂住沙念念的嘴巴认真地吩咐。
“念小姐,这里才刚到天津,外面飞沙走石的,还有毛贼。你可千万不能开窗或者下车,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全!我给马儿喂点吃的,一会继续赶路。”马车夫看到掀起车帘子的女孩儿吓破了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走调。现在世道这么不太平,不要说像念小姐这么好看的女孩了,估计母猪都会有人眼馋。 看到车夫那肝胆俱裂的怂样,沙念念赶紧放下窗帘儿,这才想起她现在正在逃难,来之前的所有事情又像潮水般涌来: 她的父亲本来是袁世凯的亲信,叫沙仁杰,四个月前,在那场著名的护国运动中战死云南沙场。念念一想到爹就禁不住泪流满面:爹只有她一个独女,对她更是疼爱有加,因为老家在苏中沙桥村,故给她取名沙念念,表示心心念念牵挂着故乡。还说等袁世凯帝位稳固后就带念念回故乡的呢,可惜,念念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本来袁世凯还挺照顾他们家。现在,仅仅做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也去世了。沙念念的娘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二天就赶紧托付心腹念侍卫把沙念念带回那个叫沙桥的老家。 念念当时说什么也不肯走:“我不走,我要永远和娘在一起。”
“念念,听话,这是爹的遗愿,你不能让爹九泉之下还闭不上眼睛。记住,以后你的父亲就是念侍卫,你,就是念侍卫的女儿念沙沙。”
娘严肃地叮嘱念念,连名字都想好了,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娘,为什么?我永远是沙仁杰的女儿沙念念啊!”十二岁的念念想不明白,自己的亲娘为什么要她“忘本”,连自己的家人、姓氏都要忘记。还要改名换姓,认别人作父。
“孩子,我估计袁大帅一走,我们家很快就会遭殃。自古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你现在还小,将来你就会懂!沙桥是我们的根!你回家吧。”娘说着口里喷出一口鲜血,不省人事了。
念侍卫知道,夫人和念将军感情极深,在念将军走了后就一心求死,想去另一个世界陪伴自己的夫君。只是因为孩子,她才强忍着。现在眼看就要面临满门抄斩的厄运,夫人早已经喝下了毒酒,她这是一定要逼小姐离开,给念家留一个血脉呢。 “娘——你,你不要我了吗?念念哪里做错了?……”沙念念从未见过生死,她被娘那可怕的样子吓到了。又急又怕,一下子晕了过去。 醒来,已经到了这里。想到这里,念念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呜呜咽咽哭起来。 “沙沙,吃点东西吧。以后我会把你当亲生闺女待的。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都不会让你沙家断后。”念侍卫从小就跟着沙将军,感情非常深。他不善表达,看着哭个不停的念念居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连他自己都吓到了,原来人在真情流露时也是可以滔滔不绝的。
“爹!女儿沙沙见过爹爹。”沙沙到底是大家闺秀,当她明白,以后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时,赶紧给念侍卫行礼,感谢他的收留、救命之恩。
“沙沙,我的好闺女!”念侍卫一把抱住这个苦命的孩子,泪如雨下。夫人千里托孤,以后拼死也不能委屈了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