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樊梨梨就开始熬制花甲汤底。几个伙计或制作鸡排,或将蔬菜肉类串成串,以及处理其他海鲜。黄昏时,小吃都差不多了,屠沉领头,将一车车食物推到木棚区去。因附近偏僻,没有其他商贩,所以即便生意红火,也没有眼红的人来闹事。曾经周旦串通雅乐阁给屠记水井下毒的事,让屠沉很是戒备,一应食材决不许可疑人物靠近。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往常摆摊都没什么事,但今天,终于有眼红的摊贩过来找茬。事情虽然被屠沉三两下解决了,但是樊梨梨有些后怕。钟迟跟屠郁要守在屠记,易凌诀在小香铺里照顾琉溪知,都没空帮樊梨梨摆摊。屠沉虽然常常陪伴,可到底还是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樊梨梨担心他万一出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一边做章鱼丸子,樊梨梨一边道:“要不,咱们再请几个有点身手的伙计?”
屠沉把生蚝搬到台子上来,一边剁蒜,清洗粉丝。“我不够?”
“万一你有事耽搁了,我怕没人坐镇。”
樊梨梨冲他柔柔一笑,撒娇一般道:“要是咱们能找几个可靠的,又有好身手的伙计,岂不是两全其美?”
屠沉不置可否。首先,有身手的,不去大展宏图,来小摊位上做伙计,这是什么想法?其次,就跟镖师一样,这种伙计的月钱不会低。即便是屠记,大概也请不起。樊梨梨左思右想,长叹一声。“要是大娘生了十个八个孩子,那该多好?”
就像屠五屠馨月,都能成为饭馆的主力军,齐心协力,共同创业。屠沉虽然不赞同请外面的伙计,但觉得,可以找自家人帮忙。比方说,应飞龙。前些天,应飞龙来信抱怨,他们一家在江州沧县的采石场干活,累得半死不活,月钱还低,八成被私吞了。倒不如,把应飞龙一家叫过来,那母子三人个个有点身手,还值得信任依靠。因来了客人买小吃,屠沉没来得及说,摊位上忙起来。城隍庙会令各大街道热闹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又有璀璨的灯会。一盏盏华丽的河灯顺着河流翩然远去,岸边男女笑闹不断,热闹非凡。屠馨月从饭馆跑出来,带屈飞燕一起看姑娘。屈飞燕茫然道:“屠姐姐,你想给你家弟弟找姑娘,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吧?”
屠馨月目光坚定闪烁,望着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你不知道,我那五弟的终身大事令人操碎了心。我家阿迟像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有娃了。”
如今屠大娘饱受打击,懒得管屠五的亲事,但屠馨月自觉作为姐姐,不能也袖手旁观。于是,两个女人站在桥头,兴致勃勃地打量来往的姑娘们。屠馨月看得越发兴奋,偶尔瞥见一个漂亮的,能激动得直跳。屈飞燕老老实实地陪着她,有时候遇到认识的闺中女孩,会小声给她介绍。灯会上,既有年轻女子玩闹,也有夫妻携手赏景。张家的二公子张惟楚含笑走在前方,跟两个友人谈天说地。夏水仙走在后面,瞥见路边摊上有卖面具的,一时心血来潮,买来一个兔子面具戴上。小女子玩闹心起,拎着裙摆跑到夫婿身后,轻轻拍肩。张惟楚回头,看见栩栩如生的兔子面具。“夫君,我变成兔子啦。”
夏水仙嬉笑一声,藏在面具后的脸微微泛红。她一向端庄娴熟,自打嫁人,鲜少有这么活泼俏皮的时候。然而,张惟楚只是冷淡地扫她一眼,目光中有着意味不明的情愫,很快又收敛下去,回头继续跟友人们说笑。霎时,夏水仙心中跳跃的一缕喜悦的花火,仿佛被迎面而来的冷水泼灭了。她无力地放下面具,望着张惟楚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苦涩的笑。没有像往常那样振作精神追上去,夏水仙后退一步,朝反方向迅速远离,连丫鬟都被她远远甩在身后。桥上人头攒动,为了看河灯和鲤鱼,越来越多的人挤过来。屈飞燕用力拔开人群,把屠馨月从拥挤的人群中拽出来。两人也逛得差不多了,便想去樊梨梨的摊子上帮忙。正当这时,眼尖的屠馨月突然看见,河边柳树下,一女子失魂落魄,缓步走向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