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根时,谢公子快受不住了,浑身汗如雨下,仿佛浸泡在潭水里,冷热交替,抽搐不断。樊梨梨狠狠一擦汗,“汤药还没好吗?”
雪秀立即问小丫鬟,“红珍还没带人参回来?”
小丫鬟快哭出来了,“还没呢,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了。”
雪秀一咬牙,正要叫人先去药堂调货,一丫鬟却跑回来,说老夫人那边死活不肯给,哪怕两只人参须都拿不回来,怎么哀求都没用。红珍又叫人去各大药堂里询问,掌柜们却都说没有人参了,连最小的人参都找不出来一只。樊梨梨听见,无奈叹气。这谢老夫人,还真做得出来,连亲孙子都能见死不救。眼看雪秀都想抽刀去找人拼命了,樊梨梨说道:“我突然想起,我还带了一株,原本是打算送给我爹爹的。”
雪秀眼前一亮,“樊小姐,您……”“先给谢公子用吧,这情况不能再拖延了。”
她手指从玉佩上划过,凭意念取出箱子里的一株人参,再假意从袖口中掏出来。这人参是她参田里种植的,年限较短,不过这会用上正合适。雪秀感激地接过人参,让人赶紧将汤药熬出来。在给谢公子服药前,樊梨梨不敢再下针,只能尽可能将人心脉护住。瞥见谢公子仿佛有了些许生气,明珠娘子终于冷静了些,在雪秀的搀扶下慢慢站起,往床边靠拢。她无助凄惨得很,眼泪成串滴落,颤声问,“我儿他……”谢公子脸色死灰,山来正拧了毛巾给他擦汗。樊梨梨犹豫片刻,道:“不能说转危为安了,还得等汤药来,施针三十六,半个时辰以后再准备药浴,尽可能祛除体内……额,我还得仔细再诊脉,问更多情况才是。”
明珠娘子和雪秀都注意到她话里的停顿,心知可能眼下人多眼杂,她不好多说,只得按捺住激动疑惑,让樊梨梨医治一番。等汤药终于上来,喂给谢公子喝下,药效发挥作用,樊梨梨这才开始继续扎针,雪秀吩咐人去准备药浴。针灸过后,又是药浴,在这期间,谢公子脸色总算有所好转,慢慢恢复正常,但人依旧晕厥,唯独呼吸要平稳些。直到这时候,红珍才把郎中给带来。一进门,红珍气恼道:“夫人,真是蓉姨娘撺掇老夫人,不让郎中来给公子看病!”
明珠娘子紧握住儿子的双手,始终不敢放开,精疲力尽道:“谢府不待见我们母子,待倾儿好转些,我们便搬出去吧。”
从前,她之所以不肯离开,就是因为嫡长公子谢倾只要住在府里,谢府就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可经过今天的生死关头,明珠娘子真的怕了。谢家人冷漠无情,竟然明知道谢倾危在旦夕,一个两个,抢走郎中,霸占救命的人参,想要活活拖死她儿子。要是连儿子都没了,她再将生意做大,守住家产,又有什么意思?她实在不想费心打理这个冷血的谢府,只求能分家出去,陪谢倾平静地走过最后一程,别被那些小人杂碎妄害性命。郎中给谢倾诊治过后,直说真是奇迹,公子的病情眼下竟然稳住了。明珠娘子心道,今天要不是樊梨梨在这,怕是都在给谢倾准备后事了。她让红珍送郎中出去,又拉着樊梨梨的手,急切地问,“我儿他,他可脱离生命危险了?”
樊梨梨不忍欺骗她,诚实道:“夫人,我为公子扎过针,喂了药,药浴的办法也用了,只能说,能勉强吊住谢公子的命。至于旁的,我也不好确保。”
明珠娘子心上涌了一层失望的阴霾,又拍拍樊梨梨的手背,勉强说道:“今天多谢你了,改日我必定亲自到师兄府上,专程致谢。”
樊梨梨听出她言外之意,想了想,说,“后面几天酒楼挺忙的,白天没空,夫人不如备上厚礼,今晚来吧。”
明珠娘子目光微敛,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