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小心,别碰到头!注意门槛!”
一大群人在屠馨月的招呼下挤进屠记饭馆,正在做酱料的屠大娘惊了一下,迎上来问,“怎么了这是?”
樊梨梨从侧门挤进来,匆忙解释,“一老人家被打得半死,大娘你快帮我烧些水来!”
屠大娘已看到众人抬着的那老者血污斑斑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蟹壳一丢,冲厨房里烧水去。樊梨梨直冲到没人的地方,进入空间找到药材柜子,迅速拣药配药。“抬到后院来,谢各位好汉了!”
屠馨月引路,让众人把老者放到一张软榻上。这软榻是放在后院给孩子们午睡用的,老人一躺上去,血水立马把软垫给浸湿。少年呆呆愣愣,膝盖一软跪在软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青白的脸。“爷爷?”
他握住老人染血的双手,颤抖地喊,“爷爷,你睁开眼睛吧,我求求你了。”
周围人看见这爷孙俩的模样,不忍地移开视线。樊梨梨飞奔出来,把配好的药交给屠馨月,“三姐,麻烦你煎药!”
自打上次钟迟被樊梨梨救活,屠馨月对她崇拜如天神,这会一拿到药,就觉得老人必然有救了,赶紧去厨房煎药。樊梨梨则叫少年把老人胸口衣服解开,自己拿出银针,点了一盏自制的酒精灯,将银针放上面微微熏烤消毒。围观的一汉子说道:“这位娘子,那老人怕是活不成了,胸口都没起伏了,你别白费功夫。”
另一个男人叹道:“可怜啊,这岁数还被活活打死。董县令不做人,底下那帮官差也是黑心肝的,哪像以前樊县令……哎。”
周围议论纷纷,樊梨梨置若罔闻,摸准老人胸口各大穴位所在,立即施针。众人只看她将一根根银针往老人胸口插,个个惊讶无比。少年也呆滞地望着那一根根针,目光困惑中却饱含希冀,好像樊梨梨此刻就是下凡来救苦救难的神女,周身散发圣洁的光辉。屠大娘端了热水来,在旁边等着。过去快一刻钟,终于施针完成,樊梨梨擦擦汗,说道:“请千万别碰到那些针,我暂时护住了这老人家的心脉,不过往后还得好好调理才行。”
她话音刚落,那先前面如死灰,毫无声息的老人家突然呛咳几下,一口裹着浓痰的血水从嘴角流出,平缓的胸膛也慢慢有了起伏,连脸色都肉眼可见地正常了不少。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声欢呼,怎么也想不到,樊梨梨只是扎针而已,竟然把一个气息微弱的老人家给救了过来。有汉子主动请缨,拧了毛巾帮老人擦身,少年却闷不吭声地抢过毛巾,亲自服侍老者。众人都想看看樊梨梨救治后,这老人到底能不能清醒,纷纷赖着不走。等屠馨月煎了药回来,少年又喂给老人喝,虽然喝得缓慢,流走大半,但总算喝了些进去。快到晚上,屠沉等人都回来了,乍一看后院围着许多人,还以为有人找茬。结果跑近了,才听到此起彼伏的“神医再世啊”“不开医馆可惜了”“救苦救难活菩萨”“竟然还不要诊金”之类的感叹,令人一头雾水。屠沉拔开人群,见樊梨梨坐在软榻边,正给一不认识的老人抽针。她将一枚枚银针消毒煮沸,重新放回盒子里,一边笑盈盈道:“您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得小心养护。我给您配了几副药,按时喝下去,三五天总能大致恢复。”
老人抱拳,不断作揖,老泪纵横道,“谢谢女菩萨,谢谢您了。”
因樊梨梨说了不收医治费,老人想给她磕头,她也直说会折寿,搞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屠沉默然望了会,朝樊梨梨走去。“怎么回……”手刚要落在樊梨梨肩头,就被一只干瘦但有力的小手截住手腕。屠沉眼神微凝,漠然朝下方扫去。软榻边跪着个龇牙咧嘴,面黄肌瘦的小狼崽子,正对他怒目而视,那双阴郁阴暗的眼睛里怒火闪烁,要是能化作实体,怕是能把仇人给活活烧灭。樊梨梨一转头,看见是屠沉,惊喜地说,“你回来啦?”
屠沉略略点头,那少年也是一愣,立即放开屠沉的手腕。屠沉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再度问樊梨梨,“哪来的?”
樊梨梨习惯了他跳跃还没主语的说话方式,叹了声,“待会跟你解释吧。”
看热闹的围观百姓们一一离去,不断说这漂亮小娘子真是个神医云云。等后院清空了,钟迟跟屠郁等人都已回来,纷纷围在软榻边,听屠馨月和樊梨梨解释经过。屠五听得直捶桌,怒声说,“当街暴打老百姓,还有王法吗?这新来的董县令,真是个畜生!”
钟迟也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当时要是我在场,肯定上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血性!”
屠馨月瞟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没血性?”
钟迟立马软下来,双标地说,“馨月,这种事你以后千万别插手,你可是姑娘家,哪里打得过那些人?打不过不说,万一再受伤就不好了。”
屠大娘也气得浑身发抖,道:“咱们就不能去告这个狗官吗?”
再这么下去,温县怕是要被搅得水深火热,宛如地狱了。屠二坐在石桌边上悠悠喝茶,说道:“娘,这狗官大有来头,您除非去京城告,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众人诧然,相互看看。董县令,背景这么大吗?这时,老人从榻上下来,携少年一起,朝樊梨梨和屠馨月跪下。“两位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祖孙一辈子感激。只是家中赤贫,实在无以为报……”老人羞愧地埋头。樊梨梨和屠馨月赶紧将祖孙俩扶起,说只是举手之劳,无关紧要。屠二问,“老人家,您明知道新县令不让摆摊,何故要以身犯险呢?”
之前董县令可是三令五申,哪都不许摆摊,轻则掀摊子,重则关大牢。老人泪眼汪汪,凄楚地说,“不瞒各位,我家婆娘病了一个冬天,急需挣点银子买药。我以为只是拿自家地里几把菜来卖,这不碍事,谁知道,会惹上祸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