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问樊县令要了许多药材,其中包括八角,茴香,丁香,草果,白芷等,这些既能入药,又能做香料。樊县令出手阔绰得很,几乎是一筐一筐地给樊梨梨送来。樊梨梨拿出一部分,加入生姜,朝天椒和花椒等,按照比例调配成卤料。家里还有几斤肉没吃完,以及一只死掉的野兔,晾干的大肠。樊梨梨打算全做成卤味,好好吃上一顿。大清早,屠沉去做工后,樊梨梨便在灶屋里转悠。将所有香料放入纱布袋里,下锅里熬煮,煎出香郁的卤料汁,将大肠和猪肉分开煮。野兔要更麻烦些,处理步骤多,得最后来煮。为了增加色泽,还要加入冰糖和酱油。整整一个上午,樊梨梨都在做卤味,幸好屠沉家住在半山腰,没什么邻居,要不然这会,不知道有多少人趴在窗口,看她做了什么好吃的。家里的鸡蛋,樊梨梨索性也煮成卤蛋,比普通鸡蛋更好吃些。快到中午,樊梨梨没事做了。今日屠沉一大早就被屠郁,也就是屠大郎叫走了。屠郁说,渔民们捕到的河鲜,要在今天之内全部搬上船,运往外地。但人手不够,实在忙不过来,所以让屠沉和屠五都帮忙搬运。樊梨梨这会想,搬运一船的河鲜,那得多累人?也不知道屠沉今天中午有没有功夫吃饭,吃的什么?屠大娘曾说,屠沉是个节俭的人,在外头基本只吃馒头。可是,要干苦力活,只吃馒头哪能顶饿呢?看看晾起来的香喷喷的卤肉,樊梨梨心里有了主意。她赶紧煮了一锅白米饭,再切上一盆卤猪肉,将卤兔腿切成片,再来几个卤蛋。屠郁和屠五也在,不能只准备屠郁的吃食,因而樊梨梨便准备了三份。等到饭煮好了,每个碗里盛上满满的白米饭,铺上香浓的卤肉和卤蛋,淋上少许卤汁。为了解腻,还得放几片青菜。找个竹篮放上碗筷,樊梨梨赶去江边码头。来到这世界有一段时间了,期间樊梨梨又跟屠大娘去过江边赶集,总算熟悉了路。她快步走去,但山路崎岖遥远,等到了码头,午时都过了。也不知道屠沉吃过饭没有,要是吃过了,她难免尴尬。本县名叫温县,是整个州郡上都闻名的地方,因为地处江河湖泊的交通要道,四通八达,是航运必经之路。江面风平浪静,无数往来船只首尾相连,等待调度,好尽快抵达码头。码头修得宽阔平整,听说这几年还扩建了,能容纳多艘客船渔船。前方一艘帆船刚刚靠岸,好些人从船上下来,熙熙攘攘地沿着码头往上走。岸边的摊位商铺中,立即有人出去叫喊,卖茶水卖饭食的,能拉一个就拉一个。“好热闹啊。”
樊梨梨小声嘀咕。旁边一汉子道:“嗐,这算什么热闹?小姑娘,你没瞧见几年前,那船来船往的,码头根本挤不下,还发生过踩踏死人的事呢!”
樊梨梨问:“现在竟然没落了吗?”
“也不算没落,不过生意不好做了。听说其他地方要么天灾要么打仗,苦的还不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哎,早知道当初能赚钱的时候,就多挣些银子,现在生意难做……”樊梨梨忧郁地张望。码头上船只和人实在太多了,好些货船上都有人在搬运货物,她哪能从几十艘船,成百上千人中,立即找出屠沉在哪?她又朝码头走了几步,心想屠郁做的是河鲜生意,那便找运送河鲜的船只好了。还没靠近货船,身后突然传来猥琐的笑声。“哎哟,这小娘子,一个人跑到码头上来抛头露面,胆子可真大啊。”
樊梨梨皱眉,回头望去。那是几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穿得倒是挺华贵,但个个一副色眯眯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在樊梨梨扭头的刹那,几个人顿时呼吸一滞。这这这,这是天仙啊!阳光下,樊梨梨如三月桃花,艳丽无双,虽是荆钗布裙,未施粉黛,却反而多了一份天然去雕饰的清纯之美。且身段窈窕玲珑,风姿绰约,说是未婚少女,又丰盈而含蓄。说是已婚妇人,却如映日荷花般柔美轻盈,没有任君采撷的成熟风韵。几个青年瞪大眼睛将樊梨梨浑身上下扫视几圈,鼻血都要流出来了。樊梨梨自小就漂亮,这种猥琐赤裸的目光,不知道遇到过多少了。她眉头一皱,转身就走。熟料,那几人竟然追赶上来,围着樊梨梨调戏。“小娘子,你可成亲了?你这般花容月貌,你夫君也舍得放你出来?”
“这娇滴滴的小模样,怕不是哪家贵人的小妾,偷跑出来玩的吧?”
“嘿,照我说,该不是怡红楼里的翘楚吧?啧啧,你到底是哪家的,报上名来,哥几个给你捧捧场?”
几人笑闹不断,樊梨梨牙关咬紧,本欲朝路人求助,可谁知,路人们纷纷别过视线,装作看不见,谁都怕惹火上身。青年们胆子也越来越大,目光落到樊梨梨脸上身上,恨不得把她拐到偏僻处,扒干净衣服狠狠蹂躏一番。其中一人忍不住上手,去摸樊梨梨脸蛋,被樊梨梨侧身躲过。她快步冲到人多的地方,大喊,“来人啊,有人抢劫了——”不少人望过来,几个青年终究有些畏惧,目光躲闪。一人低低咒骂道:“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要不然你全家……”“梨梨。”
骤然插进来的浑厚男声,冰冷凌厉,如同一道能劈开山峦的利剑,强势打断青年的话。樊梨梨也听到了,浑身一颤,仿佛遇到救星一般,往声源处望去。屠沉扛着几袋货立在前面,身形伟岸如山,眼神犀利深沉如鹰。樊梨梨嘴角一瘪,快步朝屠沉冲去,缩紧肩膀藏在屠沉身后。闻到肉香,又看看樊梨梨拎着竹篮,屠沉眼神温柔了些,“给我送饭?”
“嗯,”樊梨梨眼巴巴地点头,给他看竹篮,“还有大哥和五弟的份。”
屠沉眉眼更为温和,似乎染了些许笑意。“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