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啊,请问有没有碘伏……呜呜,不可能有的。”
樊梨梨咬着红唇,因疼痛和恐惧泫然欲泣。当年,父母原本给她取名樊梨花,偏偏人口登记时只有老奶奶在家,奶奶随口报了个“樊梨梨”上去。这下好了,直接从巾帼女豪杰变成香香软软的爽口小梨子。樊梨梨自幼软甜娇憨,胆子又比较小,乍一来到这个陌生奇怪的世界,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内心早已惶恐不安,就差再受点小刺激彻底崩溃。结果,她还来个平地摔把自己绊倒,膝盖磕破了,这下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令她抱着膝盖呜呜地哭。屠沉从沉默变得死寂。他起先只漠然看着地上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后被樊梨梨细弱凄惨如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弄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平静无波的内心如同被石子激荡开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犹豫半晌,他终究还是无奈地蹲下来,取出一块柔软干净的帕子,轻轻替樊梨梨擦拭膝盖边的血污和泥土。他一手握着樊梨梨细瘦精巧的脚踝,手腕比脚踝还粗,古铜色跟粉白色更是形成极鲜明的对比。两人体型差很大,屠沉壮硕高大,樊梨梨精致小巧,他能将人完全覆盖起来。不过这男人看着粗糙,动作却很温柔,替樊梨梨处理伤口时,如同对待一块华贵的璞玉,细致缓慢,一点没让樊梨梨觉得疼。樊梨梨泪眼朦胧,小声道:“谢谢。”
屠沉无言,只又撕来一块干净的布料,替樊梨梨简单包扎上。这女人实在娇嫩得很,磕破皮都能哭得喘不过气来。换做是他,哪怕被斧头劈了一道伤,也不痛不痒,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屠沉将樊梨梨扶起,面无表情道:“你卷走家里所有钱财,没银子买肉。中午我去河里捞一尾鱼,将就吃。”
樊梨梨霎时面红耳赤,虽然这事不是她干的,但如今怎么也是她的过错。“好,”木讷地点点头,樊梨梨又喃喃道:“那,那我来做饭吧?”
屠沉浓黑的眉微微挑起。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假千金,还会做饭?反正两人成亲数月,他从没见她进过灶屋。屠沉目光越来越深沉,若有所思地打量樊梨梨。樊梨梨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缩了缩修长白皙的玉颈,如同受惊的软糯白兔,垂下头时脸颊白里透红,光彩动人。良久,屠沉才道:“好。”
说罢,屠沉大步往外面去,但身形不大稳,左腿依旧有些跛。他一走,笼罩在樊梨梨身侧的强大压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樊梨梨后退一步,坐在床上,眼睛又红了。这男人也太可怕了,长得就跟山匪强盗一样,既张狂又野蛮,冷峻之余更多的是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性格上更是比冰山更冷淡,惜字如金,樊梨梨就怕说错话惹他生气,他一拳头过来,能把她脑袋砸扁。“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怕……”坐在床头,樊梨梨蜷缩起来,小声抽泣。双亲均在她高一那年车祸死亡,留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幸好家里产业不少,有专业律师和团队打理,让她成为小富婆,吃穿不愁。父亲有连锁酒店,母亲继承了外公家的医院。她大学选择医学专业,本想进入自家医院上班,结果还没毕业,就因飞机失事而亡。她本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如今再来到这个落后贫穷的时代,换了一个声名狼藉的新身份,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难过。但是再难过都得过,就像爸妈说的,人得往前走,不能驻足停留。哭了一会,樊梨梨擦掉眼泪,往灶屋里去。屠沉家的院子不算大,也是茅草房,有卧房两间,堂屋,灶屋,柴房各一间。茅房在竹林里,院落一旁有个木圈,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鸡叫声。灶屋里干净明亮,有灶台,案板,粮缸,屋角还有水缸,以及桌椅等。樊梨梨揭开粮缸,拿出一袋米来。米不多,大概两斤左右。樊梨梨想了想,一股脑倒锅里煮了。她倒是吃不了多少,但屠沉看着人高马大,壮硕粗糙,肯定吃得多。不是现代常用的燃气灶,还得樊梨梨自己架柴生火。好在她小时候在寒暑假,曾被父母丢到乡下去体验田园生活,多少知道怎么做。等屠沉回来,还没进院子就看灶屋里生出一股黑烟。以为是家里着火,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灶屋,推门就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樊梨梨从灶门后面冒出花猫一般脏兮兮的脸蛋,连连呛咳几声,眼睛红得似染了艳丽晚霞一般。“我,我就想生个火,可怎么都点不燃。”
她可怜巴巴地挥手驱赶浓烟,委屈地解释,生怕屠沉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屠沉黑着脸将门打开,再把小花猫给拎出来,两人在院子里等待浓烟散去。樊梨梨这才注意到,屠沉拎着一尾鱼,大概三四斤,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来煮鱼吧。”
她伸手想取过鱼,赶紧去做饭好将功折过。可屠沉压根不理她,自顾自去将鱼刮鳞开肠,等屋里浓烟散去,就去生火做饭,完全将她晾在一边。樊梨梨欲哭无泪,在烈日里干巴巴地站着,连屋都不敢进。原主本就不招人待见,她还这么笨呼呼的,万一屠沉一生气,叫她滚蛋,她举目无亲,能到哪去?樊梨梨垂头丧气,整个人仿佛被阴云笼罩,愁眉不展。屠沉把饭菜端上桌,低声喊,“吃饭。”
樊梨梨猛然抬头。他在叫她吗?应该是,要不然还能有谁?樊梨梨跟蜗牛一样挪进屋里。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摆着一盆鱼,两碗饭。屠沉已经坐下,大口开吃。樊梨梨看看那鱼,连油荤都没一颗,不大有食欲。这男人估计不怎么会做饭,直接把鱼切块后丢水里煮开,再撒上一点盐巴,搞定。对颇为喜爱美食的樊梨梨而言,这种菜的出现,是对食材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