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星下意识地站起身,心里像是莫名有些预感似的看向门口。在院子里几个小的也都停下了玩闹,跟着看向院门。霍浅浅站起身就要去开门,却听到略带着紧绷的声音响起。“浅浅,等一下。”
阮寒星握紧了拳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大门上。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表现一定有些奇怪,可是她已经无暇去顾及身侧霍沉的目光。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轻声道:“我来开门吧。”
霍浅浅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不过就是开个门而已,怎么大嫂看起来这么郑重其事?霍筱宁捧着手机,也忍不住抬眼静静地看过来,小鹿般的眼眸中带着浅浅的疑惑。大嫂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要我陪夫人去吗?”
霍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关切地问。阮寒星摇了摇头。大概是等得时间有些久,见还没有人开门,门外的人又一次敲了敲门。“砰砰砰。”
照旧是连贯的三下,不急不缓,莫名叫人从敲门声中仿佛就能猜到门外的人是多么儒雅斯文的人。阮寒星没再继续犹豫,收敛了心神穿过院子,抬手将大门打开。自己都没察觉,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伴随着大门敞开,她一抬眼。面前出现牛嫂带着质朴笑容,略有些发黑粗糙的脸。阮寒星提在半空中的心陡然落了下去,带着点儿说不出的失望。是她想多了。那些老师常年待在隔壁山上的小院子里,避世而居,自给自足,很少会四处乱跑,更不怎么跟其他人有太多联系。怎么可能会跑过来敲门呢?大概真的是近乡情怯,她现在都有些失了分寸了。前世她跟那些老师,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在那个小院里的时光,大概是她短暂一生里最休闲幸福的光阴。不需要去考虑生活的艰难,也不需要考虑怎么证明自己,怎么去往上爬,更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单纯地汲取着不同的知识,跟不同的老师学习交流,感受着平和温馨的生活。只可惜——当时的她功利性太强,将顾老爷子的兰花养好之后就日夜兼程回了H市。这些老师因为早些年的经历,不喜欢跟外界接触,又生气她自毁天赋,自从她离开之后就不肯跟她再联系。她几次写信寄东西,都没能收到半点回应。就算这样,在阮寒星的心里,那段时光依然弥足珍贵,以至于她现在跟那座小院近在咫尺,她却忍不住有些却步。自嘲地笑了笑,她很快整理好情绪,冲着牛嫂笑了笑:“牛嫂,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哎,你们醒着呢?吃了吗?”
牛嫂略带着几分局促搓了搓手,看着面前长相漂亮的姑娘,笑出一口白牙:“我刚洗完衣服从这边路过,看到有人敲你家门,过来看看。”
说着,她示意地举了举手边的木盆,里面放着刚洗干净的衣服。林家村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村民洗衣服都会去河边洗。阮寒星却无暇顾及这些,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向牛嫂的身后。这才发现,刚才因为位置的原因,有个人被牛嫂彻底挡住,这会儿才显露出来。是一个穿着亚麻长裙、头发花白却又腰板挺直,五六十岁的女性。她的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目光却平和儒雅,明明衣着简单也没有特意打扮,却很清晰地跟村子里的人区分开来,身上带着莫名的优雅文艺。像是岁月沉淀出来的画卷。阮寒星的目光闪了闪,眼睛不自觉地就红了,嘴唇蠕动两下,低低喊了一声:“何老师……”看到何老师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为什么她会过来敲门了。何老师醉心于钢琴,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是非常杰出的钢琴家。只可惜当时国内动荡,因为那场动荡她的手被人敲断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即使现在还能弹钢琴,却再也无法展示高超的技艺。何老师以钢琴为生命,无法再弹出满意的钢琴曲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即使后来国内环境改变,她得到补偿,也没有继续教钢琴,而是住在小院子里,偶尔弹奏一点破碎的曲调。她最喜欢钢琴,应该是在门外听到了霍筱宁用手机弹得钢琴曲,一时没忍住敲了门。“你认识我?”
何老师也愣住了,诧异地看过来。她来林家村办事,确实是在路过林家的时候被霍筱宁弹得钢琴曲吸引,忍不住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