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四周危险环绕,稍微慢一步,就会有丢失性命的危险。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霍沉的心头却禁不住微微一动。坏了。他想,大概谈恋爱的人智商真的是负数。否则为什么,明明生死攸关,他的心中却半分不见紧张,反而只剩下那浓稠的甜意。恨不能将心爱的人揽在怀里,好好地亲吻温存。哪怕真的就死在这一刻,他一定也是心满意足的。只是,夫人说了,他们是要白头偕老的。既然还没有白头,当然不能死。不再说话,两个人齐头并进,一起舒展手脚,奋力向着靠近的游轮游过去。钟思思横在两人中间,趴在木板上。她不会游泳,也没什么可以出力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不要给两个人增添任何麻烦。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过于多余的感觉。心头越来越复杂。她从前以为,阮寒星嫁给霍沉,也不过是看上霍家的权势,奔着霍氏的钱财去的。在这样的关头,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深情厚谊。这样情深似海,就算是面临绝境都不能让他们有半分的动摇……拥有这样的爱情,阮寒星真的还会故意去招惹钟少阳吗?如果她没有,那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说,真的是哥哥自己死皮赖脸,明知道别人是有夫之妇,还是要厚颜无耻地一遍遍缠上去,让众人看了笑话?这样的想法冲击力太强,几乎冲垮了她脑海中对完美哥哥的想象。钟思思抿紧了唇,回头望了一眼。鲨鱼是海生生物,在水中的速度自然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就算阮寒星和霍沉的技术娴熟,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越来越靠近。看着距离的缩短,钟思思的心里惊骇之余,又难免生出几分丧气的心虚愧疚来。如果不是她,凭借两个人的游泳技术,现在说不定已经上了邮轮了吧?不,如果不是她,根本不会有这些鲨鱼。这些鲨鱼之所以会过来,全都是因为她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血,血腥味在海水里扩散,吸引了这些凶残的捕猎者。更有甚者……如果不是她心思恶毒,想要把阮寒星推进海里,什么都不会发生。她这何尝不是自尝恶果呢?“快!快一点!霍总,阮女士,再快一点!”
另外一边,游轮上的名媛们已经顾不上形象,趴在栏杆上拼命喊叫。有鲨鱼在,经验丰富的救生员也不敢随意跳海。很快船舷上放下了多个软梯,另外还有气垫船被放下来,确保他们一过来就能得到有效的救援。在忙碌之余,众人的目光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落在海面上三个人……不,准确是两个人的身上。不是钟思思长得不好看,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实在是这对夫妻长得太好了。不仅仅是眉目出众,放在人群中都像是熠熠生辉,更重要的是他们那从容淡定又果决的气质。仿佛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不能让他们有分毫的动容,仿佛即使出现生命危险,也不能让他们慌乱失措。怎么会呢?人啊,越是有钱就该越是惜命才对。霍沉的纵身一跃,不知道惹得多少名媛心动不已,对着阮寒星暗暗羡慕。谁能保证,在死亡的威胁下,还能有人奋不顾身地奔向自己呢?偏偏,阮寒星也能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放下成见,选择去救跟自己有过冲突的钟思思。这一对夫妻,真是两个疯子。让人不解,迷惑。偏偏又忍不住从心底生出羡慕向往,控制不住地钦佩。明明一个是成功的商人,一个是从贫民窟出身,才过了没多久好日子的普通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悍不畏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的光辉?海水粘在他们的脸上,水珠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然而他们的眸子,似乎比阳光更耀眼,让人不敢直视的同时,又控制不住想要去看。两人可不知道众人的心思,眼见着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距离最近的气垫船也已经只有一小段距离,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一会儿到了,你就全力爬上最近的气垫船。”
阮寒星的目光湛湛,冷静地道:“抓着软梯就往上爬,不要回头。”
她的语气更像是命令,这种时候,钟思思不但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中都莫名安定了几分。可是……霍沉和阮寒星全程都在跟死亡争分夺秒,眼前只有前方的游轮,不像她还有时间东张西望。她看得清楚,在他们抵达气垫船的时候,那些鲨鱼也会缩短最后的距离。如果她先上船,他们两个怎么办?她笨手笨脚的,会不会害了他们?钟思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高尚的人。她其实很自私,也很自傲,甚至还有些小肚鸡肠。在平常生活中,会嫉妒,会攀比,会因为不满一个人去使计谋让人出丑,也看不起很多人。然而这一刻,她荒谬地开始生出了点儿高尚的想法。霍总和阮女士本来不该经历这一切。她已经连累两人到了这种地步,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两个人出事该怎么办?她于心难安。脸上闪过挣扎,最后钟思思还是惨白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动作慢……你们,你们先上船,然后再,再拉我一把吧?”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哭腔,强忍着通红的眼眶不想哭出来。做出这样的抉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震惊之余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身体都放松几分。阮寒星也有点意外,瞥她一眼,淡声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拖后腿。”
她话说得不客气,钟思思的眼眶却红了。她知道,上了气垫船,也不代表就安全了。以鲨鱼的冲击力,完全可以推翻气垫船,又或者直接靠牙齿咬漏。只是多了一层阻碍,先出事的肯定是毫无防备的,还在水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