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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崇文抑武(1 / 1)

赵光义大力提拔文人,又是怎么对待武将的呢?他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殿前都虞候,但没有军功,而且始终以风流文士自居,从来没有融入武将们的圈子,对武将们也没有好感。你们这些大老粗,一个个飞扬跋扈。吃饭用桶,也不知道细嚼慢咽,一点也不斯文,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们呢?他采取的措施是崇文抑武,把文人举的高高,把武将踩在脚下摩擦。武将们,你们的冬天来临了,请穿好棉衣棉裤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吧!

五代十国的骄兵悍将们嚣张跋扈之极,常常高举刀枪叫嚣: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当为之!面对武将们的咆哮,天子是什么反应?如今的世道完全反了,胳膊比大腿还要粗壮,天子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将军,你喊累了吧,请坐下休息一下,再来杯饮料润润嗓子吧。君弱将强,天子也只能委曲求全,极尽笼络之能事。

宋朝建立,赵匡胤举办几次酒会,削夺功臣宿将们的兵权。兄弟们朋友们,我们的关系这么铁,你们打仗打累了,有的人更是伤痕累累,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你们跟着我东征西杀,上刀山下剑林,居功至伟,现在该是享福的时候了,都到地方上去养生吧。

他的做法是一手提高文人地位,另一只手压制武将地位。因为文人们手无缚鸡之力,最多也是贪污受贿,大搞权力腐败。再不就是写写文章,发发牢骚。武将们就不同了,有兵马有武器,造反非常容易。压制武将的手法也是两手抓,一手强硬一手柔和。对待中央禁军,手段非常强硬无情,动不动就大开杀戒。逼死张琼,然后猫哭耗子,假装慈悲,就是惯用的手法。但是对待节度使,尤其是西北和东北的十四员边关将领,做法比较柔和。不但给兵给权,不用上缴地方财政收入,而且允许他们做生意,称为回图贸易,简称回易。当然回图贸易也不用缴税,自由支配,相当于一本万利。

回图贸易不是赵匡胤发明的,起源自隋唐,他只不过是个抄作业的。军人的职责是打仗,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做买卖的权力?因为一可以补充军费开支,二是让将领们手头富裕一些。不过任何与钱相关的事,总少不了中饱私囊、贪污腐败、以权谋私等等情况。

赵匡胤瞎了聋了吗,不知道这些弊端吗?他当然不瞎也不聋,深知军队经商的种种弊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给予边关将领们回图贸易的权力呢?

驻守东北和西北方向的十四名边关将领,负责防御辽国、北汉和定难军,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要打的都是拼命的硬仗。要打手们拼命,只画大饼,搞些虚头巴脑的精神奖励是远远不够的。同志们,当敌人打过来的时候,你们不但要予以反击,还要打得敌人落花流水,打了胜仗,我会给你们发奖状,戴大红花。一次两次口惠而实不至的精神奖励,边关将领们还能卖命,但是次数多了,就没有动力了。

还是那句老生常谈,天底下没有一件事情不是用钱能搞定的。给予边关将领们回图贸易的权力,就是给他们物质奖励,变相给他们发奖金。大家有钱了,荷包都鼓起来了,士气自然而然就提振了。打起仗来,自然就要拼命了。这和养狗是一个道理,要狗看家护院,是不是要喂饱一些?面对这些边关将领们,赵匡胤自然也有底气了。我又给你们发奖状,又发奖金,你们再不卖力,对得起我吗?谁敢玩忽职守,我就撤了谁。

这么说来,赵匡胤是很懂人性的,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他全盘接手后周集团公司,当时的局面是四周全是敌人。虽然有吴越这个小弟,但是中间隔着南唐。秉承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方略,先后收复南平国、武平军、后蜀、南汉和南唐,但是最大的敌人却是辽国。在出兵上述诸国的时候,必须保证东北和西北边疆安宁,防着辽国和北汉捅刀子。一旦他们趁虚而入,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为了稳住东北和西北边疆,赵匡胤也只能把这些将领们喂得饱饱,这也是权宜之计。

赵光义压制武将们的办法之一,就是收回边关将领们回图贸易的权力,理由是军队的灵魂应该是纯洁的,是一尘不染的。军人的职责就是练兵打仗,不应该沾染铜臭味。一旦沾染到铜臭味,就变质了,就腐败了。而且军队手里有权,以权谋私,与民争利,破坏了贸易规则。边关将领们的财路被断了,当然恨得咬牙切齿。赵光义,你龙椅都还没有坐稳,就把我们的食盆子砸了,简直太不讲道理了。

过去节度使的权力很大,基本上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说一不二,不折不扣的土皇帝。一般会任用自己的亲信党羽担任属官,就算向中央政府举荐,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老板,张三这个同志工作认真负责,可以担任属官,请求批准。看到这样的举荐信,天子往往不会反驳,当即任命张三为节度使属官。长此以往,节度使和属官们形成裙带关系,抱团取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集团。属官们眼里只有节度使,没有天子。赵匡胤和赵普这对搭档,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光义的第二个办法就是严禁节度使及边关将领任人唯亲,如果缺乏将领,必须由中央政府直接任命。当然节度使和将领可以举荐,但是决定权在中央政府手里。这样一来,节度使和边关将领的人事任免权也被赵光义收入囊中了。

过去节度使上任,可以携带家眷,甚至把儿子安排进军中工作。这样的好处是,父子可以朝夕相处。在父亲手把手教导培养之下,儿子可以轻松掌握工作流程,为以后从政,打下坚实的基础。

赵光义的第三个办法就是统一管理节度使们的子嗣,节度使可以去地方上任,但是必须把子嗣们留在京师。我是非常有爱心的人,为了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会给你们的子嗣安排工作。希望你们在地方上安安心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因为我会把你们的子嗣照顾的很好。

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真实用意是把节度使们的子嗣扣为人质,用以控制节度使。你们当然可以有野心,也可以造反,但是代价是,我会先杀死你们的儿子。节度使们的命根子被赵光义紧紧攥着,这可是最致命的命门,除了唯命是从、循规蹈矩,别无选择。

节度使们入朝,拜贺新天子,以及送赵匡胤最后一程。赵光义首先拿赵普开刀,罢免了河阳三城节度使的职位。接着用明升暗降的办法,授予太子少保,在京师享清福。

这些节度使们有的曾经是赵匡胤的上司,例如武胜军节度使张永德。有的是赵匡胤从前的同事,例如横海军节度使张美。有的是赵匡胤从前的结义兄弟,例如镇宁军节度使刘廷让和天平军节度使石守信。他们从前和赵匡胤眉来眼去,好的穿一条裤子还嫌肥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是近视眼,眼里只有赵匡胤,没有赵光义。

这让赵光义非常沮丧,而且愤愤不平。我只不过比赵大晚出生几年,你们怎么能厚此薄彼,不认同我呢?好在我这个人非常民主,你们对我不感冒,我对你们也没有好感。找了个很好的理由,罢免了他们。你们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劳苦功高,为了公司奋斗了大半辈子。现在还在地方上主政,操劳地方大小政务,累的半死不活,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啊。万一有人忽然脑溢血、中风、半身不遂,我怎么向天下人交代?为了能让你们安享晚年,我真是操碎了心啊。请你们放下节度使的千斤重担,回京师担任环卫官吧!千万不要误会,是环卫官,不是环卫工人,不需要拿着大扫帚扫大街。

在赵光义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这些节度使们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张永德改任左卫上将军,刘廷让改任右骁卫上将军,张美改任左骁卫上将军。这些旧军阀中算是石守信的结果最好,以中书令衔任河南府尹、西京留守,可能是从前和赵光义关系不错的缘故。

所谓环卫官就是保卫京师的官员,有三大特点。一:没有定员,也就是没有编制。皇帝想任命几个就任命几个,随心所欲,想批发多少就批发多少,一点也不心疼。二:级别十分高,动不动就是二品三品的大员,说出去吓死人。往门口一站,保证吓到一大片人。三:没有实权,个个都是大将军级别,官阶固然高的吓死人,但是没有实权。连个警卫员都没有,就是个光杆司令。谁也不能指挥,只能指挥自己。具体怎么指挥自己呢?就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赵光义的第四个办法就是罢免一批节度使,做为一个有节操的人,他是有原则的罢免节度使,而不是大手一挥,统统罢免。其原则十分明显,就是从前谁跟赵匡胤走的进,就罢免谁。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最大程度消除赵匡胤的影响,去赵匡胤化。

某天,虢州刺史许昌裔的诉状呈到赵光义的办公桌上。他状告保平军节度使杜审进以权谋私,贪污腐败。许昌裔告的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他告的偏偏是赵光义的五舅舅,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吗?

你居然搞我的舅舅,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为了还杜审进清白,赵光义派遣左拾遗李瀚到虢州实地查访。你一定要查清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杜审进虽然是我舅舅,但是我绝对不会护短。领导说话一般都是高深莫测,或者正话反说。李瀚深刻领悟赵光义说话的精神,踏上了前往虢州之路。哼,小样,杜审进是你的亲舅舅,你表面上大义灭亲,实际是要瞒天过海,包庇袒护他。你的心思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放心好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演什么聊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到了虢州,李瀚明察暗访,结果竟然让赵光义大跌眼镜,原来杜审进不但有事,而且是大事。他公然利用皇亲国戚和节度使的双重身份,在虢州开皮包公司牟取巨大利益,中饱私囊,大发横财,很早就成为万元户了。大金链子小手表,每天三顿小烧烤,日子过得十分腐败。这一举动不但扰乱了当地正常的商业贸易,而且让赵光义背了黑锅。因为打着赵光义的旗号,谁也不敢不给面子。赵光义非常生气,你以我的名义经商,却没有给我分红,简直太过分了。

好了,终于真相大白,杜审进有罪。但是如何处理这个舅舅,让赵光义大伤脑筋。办得轻了,天下人会认为包庇亲戚。办得重了,对不起死去的杜太后。如何恰到好处,让他颇费思量,十分头疼。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老舅啊,我们是自己人,别说我不关照你。你把支郡管辖权交出来,我就替你摆平这件事。可怜的杜审进有把柄被赵光义拿住,不得不乖乖照办。就这样,他光荣的成为了第二个吃螃蟹的人,因为第一个是赵普。在此之前,赵普的支郡管辖权,早就被赵光义收走了。

这就是赵光义第五个办法,废除节度使们的支郡管理权。

早在废除赵普的支郡管辖权的时候,赵光义就在琢磨,怎么废除其他节度使们的支郡管辖权。节度使们,你们的权力过剩了,请把支郡管辖权交出来,我替你们保管。但是他知道节度使们不会乖乖就范,逼得紧了还会引起反弹。聪明的他,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大人物做榜样。赵普独相十年,期间独断专行,应该够大了吧,但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合适的大人物——杜审进。杜太后的亲弟弟,皇帝的亲舅舅,这个份量够重了吧!有他做榜样,节度使们还有什么话说?一纸诏书,赵光义又把节度使们的支郡管辖权收入囊中。

以上就是赵光义压制武将们的五种办法,五种办法环环相扣,打得节度使及武将们防不胜防,遍体鳞伤。从此以后,节度使们没有兵马没有钱粮,只能管理自己的治所,这还只是三分之一,因为还有知州和通判。好了,节度使们的牙齿被拔了,爪子也被剪了,只剩下空架子而已了,再也没有跟天子叫板的本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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