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便再也不来他的房间。第一天,左殿特地躺床上等了许久,直到夜深,见人总不来,他光着脚跑到隔壁,门是锁着的,里面的灯已经关上,明显是睡着了。他在黑暗里站了许久,咬牙想打人,居然还知道锁门!第二天,没等多久,薄暖阳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来,脚步回响在走廊的时候,他的嘴角就已经翘了起来。薄暖阳转着把手打开门,隔了两秒,突然想起他的规矩,又把门砰一声关掉。“......”紧接着,她敲了敲门,默数着“一二三”,开门。左殿眉心跳了跳,突然后悔自己没事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薄暖阳跑到他床边,歪着头打量他难看的脸色,又好心地问了句:“时间不够吗?”
“......”左殿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像是发现少了点什么,他视线落在她怀里,“怎么没带枕头?”
薄暖阳眨巴眼,似乎听不懂:“带枕头干嘛,我就来讲句话。”
“......”昨天自己独守空闺一晚,整夜都没睡好,左殿脸色有点阴沉,想开口留她,又觉得自己之前把话说绝了,有点拉不下面子。薄暖阳没打算看他的脸色,直接说了来意:“明天煦煦和杉杉搬新家,你去吗?”
“说什么废话?”
左殿没好气地回,心里正翻山倒海的纠结呢,偏她来往枪口上撞。薄暖阳点头:“哦,那你睡吧,我走了。”
“......”见她是真的要走,不是故意客气,左殿一脑门官司地拉住她。见她不解地回头,他嘴巴动了动,而后憋了句:“我送些什么?”
“不用,我给他们包个红包就行。”
对于刚买了房子的人来说,红包最实用。左殿握着她的手没松,隔了两秒,又说:“也行,原本咱们也不该各拿各的,那你那份,我再加点,行吗?”
“好。”
薄暖阳不客气地答应。话音落,场面突然定格住。她视线移到自己手上,轻轻地晃了晃,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你怎么不松开?左殿抬眼,脑子里认真地搜刮着能说的话:“薄暖阳,我微博能关注你吗?”
“......”作为竹影的创始人,左殿的微博粉丝非常之多,即使上面都是工作室其他人在打理,但这里也是唯一能了解到竹大老师的途径。如果他关注了自己,会像之前罗野和芳泽关注自己一样,引起轰动,而且比那更甚。因为这是明摆着,向大家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薄暖阳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嘴巴嗫嚅两下,小心翼翼地问:“大左,再过段时间,行吗?”
左殿明白她的顾虑,他只是不想让外界那些人胡乱猜测,他想明明白白地告知大家,他女朋友是谁。见她脸上出现不安,左殿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抚着:“好,你别怕,那就等罗野的秀结束,好吗?”
罗野的秀,她作为设计师与模特,需要上台,需要站在媒体前面亮相,给了她适应的机会,那时候,确实是最合适的时机。察觉到他的体贴,薄暖阳眼睛弯了弯,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那我走了。”
“......”见他还不松手,薄暖阳凑近了点,又重复了遍:“你松手啊,我走了。”
左殿抿抿唇,手上用力,把她拽到怀里,紧接着,十分直白地提:“在这里睡。”
“......”薄暖阳鼓起脸颊,直接拒绝,“不要。”
“男朋友之前都是逗你玩呢,”左殿开始哄她,“我抱你睡,嗯?”
“那你晚上睡不好吧,我见你都要起好多次。”
薄暖阳小声嘟囔。“......”薄暖阳推开他,一溜小跑到门边,欢快地挥手:“晚安。”
“......”左殿眼睁睁看她跑走,还贴心地帮他关上门,然后隔壁的门打开又关上,并且,一定上了锁。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薄煦和杉杉的房子买在宁大附近,正好离杉杉任职的学校也不远,不管生活还是工作都非常方便。薄暖阳白天在工作室忙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薄煦打电话来催,她才开始收工。路路过来看她手上的东西,眼睛似乎被粘在上面:“姐,这就是你要给姐夫的东西啊?”
“好看吗?”
薄暖阳看着盒子里深蓝色的耳钉。蓝宝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状,镶嵌在银色的三爪底托上。路路不停点头:“姐,你男朋友是我见过最酷的人,这形状和颜色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像那个谁,那有个动漫里的男主角,一身潮酷的黑衣,身后背着个滑板,眼神玩世不恭......”薄暖阳:“......”等她说完,薄暖阳真诚地拍拍她的肩:“路路,要么,你去业务部吧,做财务,委屈你的天分了。”
“......”从工作室离开,薄暖阳打了个电话给左殿,他那边还在忙,叫她先去,他忙完立刻赶过去。薄暖阳在路上又买了束花,想着刚才薄煦在电话里,好像说了句,有个熟人也在。她当时在忙,也没有多问。她和薄煦共同的熟人,那说明是宿水的熟人。而能让薄煦这么多年还联系的,只有寥寥几个。想到这里,薄暖阳心里大概有了数。她抱着东西刚出电梯,便看见一个男人从薄煦的家出来。两人都同时停下,四目相对。数秒后,两人又同时笑起来。“卢越,好久不见。”
薄暖阳率先打了招呼。卢越点头:“确实好久不见。”
也有五年了。“你要出去?”
卢越笑:“薄煦说少了点酒,我去买两箱。”
“那你等我,我陪你去。”
薄暖阳快走两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杉杉,卢越已经按好电梯等在那里。两人多年不见,却并没有多少尴尬,薄暖阳笑眯眯地问:“现在过的怎么样?”
卢越:“挺好的,在宿水开了家游戏公司。”
“那好厉害。”
薄暖阳真心地夸奖。卢越一直都很厉害,他跟薄煦是同班同学,与她的班级隔了几间教室,因为薄煦的关系,她跟卢越也很熟悉。“当年的事,”薄暖阳抿抿唇,温和地说,“真的谢谢你。”
电梯到了一楼,卢越伸手挡住门,让薄暖阳先走出去,然后他跟在旁边:“谢什么,你跟薄煦都谢过很多次了。”
夕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只余几朵有些沉重的白云。风吹动发丝,有些挡脸,薄暖阳伸手塞到耳后。想起那段往事,她垂了垂眼,时间到底是久了些,已经不像当时那般恐惧,似乎也已经可以当成笑谈。两人走得很慢,像多年老友难得相聚,又因为共同经历了一段黑暗的时光,有些难言的默契在里面。薄暖阳温声说:“不管谢多少次,总觉得不够,当年要不是你,师母估计得跟骆老师离婚。”
卢越沉默良久,即便过了多年,听她这样说,还是有些难过。当时最难的,明明是她。“我前阵子,还见到骆老师了,”他倏地开口,似乎想打破这僵硬的氛围,“他还向我问起了你。”
超市已经近在眼前,薄暖阳只是笑了笑,没表态,随后进去挑了些酒水饮料。卢越结了帐,把箱子抱在怀里,薄暖阳抱了两瓶饮料。往回走的时候,卢越看了眼她怀里的东西:“重不重,放箱子上吧。”
“不重,”薄暖阳笑,“都来这里了,还叫你付钱。”
“客气什么。”
两人正说着,身后有车子的声音传来,引擎声很响,嗡的一声从两人身边飞过。车子卷起的风,弄乱了薄暖阳的长发。她眯了眯眼,有些不太确定的意味:“那好像,是我男朋友的车。”